佟美蘭心裡咯噔一下。
她明知道曹菊花沒看到,還是吓了一跳。
這人真不能做虧心事。
明明那些豬油和雞蛋都是用他男人的錢買的,她和她兒子一口都吃不上。她吃不上也就算了,她兒子憑啥不能吃?
他爸在外面賺錢養活全家人,自家的孩子隻能看着别人吃?
哪有這個道理。
佟美蘭對上曹菊花的眼神,就知道曹菊花是故意往她身上潑髒水。
雖然曹菊花瞎蒙蒙對了。
佟美蘭也不打算承認。
上輩子他們母子倆吃的苦還沒讨回來,憑啥這輩子還要被他們欺負。
佟美蘭看到公公,大伯子大嫂,還有老三兩口子都站在人群後面,卻沒有一個人上前替她說一句話。似乎默認這事兒是她做的,眼底隻剩下冷意。
這個家裡,他們二房就是外人。
佟美蘭不怕事,就怕事鬧得不夠大。
“媽,别說碗廚子裡的東西不是我拿的。就算是我拿的,有什麼過分的嗎?”佟美蘭刻意擡高聲音,“長安每個月往家裡寄二十塊錢以及各種票,我一分都沒見着。小野出生後,他爸寫信回來,說每個月再往家裡多寄十塊錢,給我們娘倆補補。這個錢,我也沒見着。平時,小野别說一個雞蛋,就是一碗黏糊的粥都沒吃到過。誰家孩子兩歲半了,身高才80。鐵錘和他一樣大,鐵錘比他高了一個半腦袋。鐵錘吃杏,吃一個扔一個。小野吃一個杏,你就要罵他半天,到處跟人家說我們家小野是個饞鬼。孩子爸爸不是沒賺錢,我也不是沒幹活,憑啥我兒子啥也不能吃,憑啥我們娘倆要餓肚子?”
佟美蘭隻要一想到上輩子的事兒,就恨意滔天。
無數次,她想問為什麼。
可現在她不想知道了。
她隻想帶着兒子去找丈夫,把自己的小日子過好。
至于其他的她不想管,也不願意管。
佟美蘭紅着眼睛說:“過去的事兒,看在長安的份上,我不想計較了。長安寄回來的錢和票,你們就留着養老吧。從今往後,長安每個月往家裡寄十塊錢,是孝順你和我爸的。我和小野不會再吃家裡一粒米。爸,您就當我這個做兒媳婦的不孝順,自作主張把分家了。反正我們啥也不要,其他的你們愛怎麼分就怎麼分。”
“老二家的,你媽就是嘴碎,你别往心裡去。家裡遭了小偷,她心裡也難受。”陳德柱不得不從人群裡擠進來,勸兒媳婦。
佟美蘭早就想分家了。
她半點不退讓地說:“爸,現在不是過去,過去講究老人在不分家。如今年月不一樣了。家裡的孩子要是都結婚了,這個家就得分。不然一大家子這麼多人都聚在一起,總有人不舒服。而我也不想和小野幹餓肚子。這不是鬧饑荒的年月,也不是吃不上飯。可我和小野早上的粥就都看不到幾粒米。”
佟美蘭說着話,眼淚瞬間從臉上流下來,外人聽着看着都覺得這母子倆過的日子怪讓人心疼的。
“爸,長安不在,我就代替長安,家裡的東西,我們啥都不要。隻求咱們能分家,行嗎?”佟美蘭哭着哀求陳德柱。
周圍看熱鬧的人就說:“陳德柱,你兒媳婦都這麼求你了,你還不分家,想幹啥?想當老太爺享福啊?”
門口的人哄堂大笑。
陳德柱臉上有點挂不住,正要開口,曹菊花就猛地竄上來,指着佟美蘭的鼻子張口就罵:“分家?誰讓提分家的?你算是個什麼東西,還敢提分家。佟美蘭我告訴你,我還沒死呢!這個家我說的算,我說不分,你就是死了也别想分。”
陳德柱又不說話了。
她就知道這一家子都是一個德行。
不隻是曹菊花,就是陳德柱他們都不想松手。
佟美蘭心裡冷笑:“媽,你不想分家也成。以後長安寄回來的錢,每個月你們拿十塊,剩下的歸我。票也要随便我用。小野沒衣服了,我得買布給他做棉衣,做鞋子。還要買點雞蛋給小野單獨補補身子。另外,廚房的鑰匙你得給我一把,孩子小餓得快,一天要吃幾頓。你要是答應,咱們就不分家。”
曹菊花一聽就炸了。
“你怕不是想吃屁!”曹菊花氣得跳起來,還叉着腰用手點着佟美蘭罵,“這種瘋話你也敢說?你腦袋是被驢踢了吧?那是我兒子,我兒子寄回來的東西,都是給我的。”
“媽,那是我們小野的親爸啊!”
佟美蘭不知道哪個字刺激到了曹菊花,曹菊花瘋了似的撲上來,要打佟美蘭,嘴裡還說着:“那是我兒子,我想怎麼着就怎麼着。你少在這裡惦記我兒子的東西!小娼婦,别想着把我兒子的錢拿去填補外面的野男人。你要是想分家,就帶着小野種從我們家滾出去。我們家不要你這樣的攪家精。我要讓老二跟你離婚。”
佟美蘭轉過身捂住小野的耳朵,特别生氣地說:“媽,孩子還在這裡,你怎麼能當着孩子的面這樣說。”
她可以被婆婆罵,被婆婆打,可是傷害她的孩子不行。
“我知道你瞧不起我,覺得我是知青,是留不住的人。嫌棄我不和長安一起去,覺得我吃不了苦。那行,我現在就帶着小野去找長安。”
佟美蘭就是要找借口走,生氣也是真的生氣。
說完這番話,佟美蘭彎腰把兒子抱起來就往屋子裡,根本不給曹菊花再開口的機會。
今天話趕話到了這份上,她要是今天不走,以後就更走不了了。
兜裡有錢,佟美蘭半點不打怵。
她進屋收拾東西,把重要的東西都放進空間裡,孩子的東西一樣沒拉下。隻是孩子的東西太少了,衣服就那麼幾件,鞋子就隻有腳上的一雙。
佟美蘭越收拾東西越是難過。
“媽,你疼嗎?”
小野蹲在她旁邊,仰着頭看她的後腦勺。
疼,咋能不疼呢?
就是破了皮,流了血,頭不暈,也不惡心,基本上沒啥大事兒。
佟美蘭笑着跟兒子說:“不疼,小野不用怕,媽媽等會兒就帶你去找爸爸。”
“可是爸爸不是在很遠很遠的地方嗎?”小野還伸手比劃着,表情好糾結。
以前兒子天天要爸爸,想爸爸。
她就和兒子說,爸爸在很遠很遠的地方,她們娘倆去不了。
沒想到小家夥竟然記住了。
她坐在炕上伸手,小家夥起身撲到她懷裡。
佟美蘭對他說:“小野以前太小,媽媽沒辦法帶小野去找爸爸。現在小野是大孩子了,媽媽就能帶小野坐好久好久的火車去找爸爸。”
“媽媽,我會乖乖的。我聽話。”
小家夥坐在佟美蘭懷裡,很着急地表态,就擔心佟美蘭嫌棄他年紀小,不帶他去找爸爸。
“那小野想想,還有什麼是要帶走的,媽媽都給帶走。”
佟美蘭現在有空間,仗着有空間,能帶走的東西都帶走。最後又包了兩件換洗的衣服,還有一個小毯子裝裝樣子。
“媽媽,我的小花可以帶走嗎?”
“可以。”
“那我去拿。”
小野下地,去拿他的花盆。
花盆裡是一棵大紅色的月季,那可是小野的寶貝。
小家夥每天早上都要起來給花澆水,完成任務佟美蘭就會表揚他。後來小野死了,她渾渾噩噩很久,就守着那盆花過日子。
東西都是整理好的。
隻需要她意念一動把東西放進空間裡。
想着晚上要走夜路,佟美蘭猶豫一下把玉米皮編的草墊子也裝進空間裡。她到時候再鋪上被褥,孩子要是困了,就在空間裡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