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誰勸這位蜀王答應下來的。
但她今日來本就是為了再見見他,最好能找機會把上他的脈,所以相當感激将蜀王勸來清涼殿之人。
她坐在席位上,不經意地朝上座看去,陡然一驚。
深不見底的黑眸定定地看着她,些微不悅,尤其見她烏鬓如雲,眼角眉梢含着笑意,一副取媚于人的裝扮。
蘇定慧低下頭,舀起冰涼的酥山一角,吃了口,順便想:這位蜀王對她頗有不滿,要怎麼才能把到他的脈?
正想着,熟悉的人影闖入,王柏舟捧了個長盒子進來,大聲道:“娘娘,看我給您送什麼來了?”
他将長盒子打開,露出根碧熒熒的簪子,欠身奉上道:“母親告訴過微臣,娘娘喜歡竹子,也喜歡畫竹子,剛好翠寒堂多的是高松修竹,臣借此機會把這根簪子獻給娘娘,望娘娘見了它就消去暑氣,貴身長健。”
女官把簪子連帶長盒接了過去,給聖人看。
聖人端詳了幾眼道:“這怎麼有些眼熟?”
王柏舟走近了些,遙指道:“娘娘要不再仔細看看,那骨幹、那枝葉、還有每段竹節之間……”
聖人拿了簪子在手笑道:“你是照我的畫叫人去刻的!誰想的主意?你母親?還是你這個好孩子?”
王柏舟不敢居功,連忙說雖然是自己出的主意,但是他母親還是出了力的,比如在看完他親自督人鑿刻的簪子後,挑了個紅錦長盒子來裝盛。
聖人笑着罵他邀功,卻也讓他上前來,問他渴不渴,親自看着他喝下幾口蔗漿後才讓他繼續說。
王柏舟乘勝追擊,說在兩殿之間來回太過奔波,這清涼殿也涼快,不能就他一人獨享。但是他也考慮到會冒犯這些娘子們,就提議男賓在清涼殿偏外側的廳裡,女賓可以入裡頭的翠寒堂,這樣兩相便宜。至于他,為了陪在聖人身側,隻好委屈自己來女賓一邊了。
聖人沒反對,過了會兒也自去三層小樓裡頭休息了,王柏舟順利到了蘇定慧身邊,朝她眨了眨眼。
蘇定慧注意力卻在蜀王身上。
這位年輕的防禦使大人,似乎想起身離開,被長公主看了一眼,又坐了下來,冷臉看人。
有些娘子經受不住這樣怪詭的氛圍,尤其那蜀王的一眼掃過,無喜無怒,隻讓人覺得心裡抱着的那點心思被看了個精光,莫名羞臊自卑,饒是權勢、男色當前,也尋借口退了。
餘下的人中有蘇定慧,王柏舟用眼神示意她一起出去。
蘇定慧答應了,離開了這裡。
她和王柏舟在山石後坐了下來。
“阿慧,你幹嘛不走?”
蘇定慧歎了口氣,“想做的事沒做成。”
“你真想嫁他?”王柏舟被吓到,“你喜歡他?”
他想安慰,但又覺得得告訴她實情,猶猶豫豫道:“你最好還是别有這個念頭,我母親昨天還在家裡說,他要想達成所願,婚事不過是籌碼,幸好把你弄出來了,不然她要氣自己一輩子。你也知道,照他的前途,三妻四妾都不夠安排那些女人。”
蘇定慧還是很少見他這樣認真,像是長大了,莫名欣慰,偏又覺得他正經的樣子實在有趣,忍不住逗他道:“可要是我真的有點喜歡他,怎……”
“不行!萬萬不行!”王柏舟着急地打斷她,身子向後猛然用力,想站起來告訴她這件事絕對行不通,她聰明一世,不能叫個男人迷了眼。
剛一用力,那山石卻松動了,滾到了湖裡撲通一聲。
王柏舟踉踉跄跄地站了起來,蘇定慧卻摔倒在地,身邊一片揚塵。
她咳了幾聲,手在眼前揮着,見遞來隻手就以為是王柏舟,攀了上去,邊咳邊道:“你的力氣越發大了,明日我叫謝姨送你習武去。”
話音剛落,她看到來人,吃了一驚,被他拉着站起來後,他剛要松手,她手掌下意識向上一挪,握住了他的手腕不放,溫熱的指尖搭在他的脈搏之上。
“松手!”防禦使大人如被輕薄了一般,面帶愠怒,咬牙切齒地擠出了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