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也不管人有沒有答應，說了聲“我去裡頭給你拿些喝的”，就火急火燎地跑走了。

蘇定慧一低頭，忍俊不禁笑了出來，濃長的睫毛在她眼底投下顫動的陰影，耳邊的垂珠輕晃。

還沒等她收起笑，身上忽然多了團黑影，顯然是有人站在了她身前。

蘇定慧含笑仰頭，“怎麼，你又反悔了，不日行……”

“一善”兩字還未出口，笑意便僵在了她唇角，愣愣地看着站在身前的人。

——蜀王，李玄沖。

怎麼會是他？

李玄沖背着手，高大的身形将她籠在自己的身影裡，慢條斯理道：“怎麼？蘇小姐覺得将死之人，不該出現在這裡？”

她怔愣的神情落在他眼裡格外有趣。

“今日蘇小姐所言，倒是讓本王刮目相看。”

他莫名被她耳垂上不斷搖晃的珍珠吸引，手心有些發熱，還有點癢，想捏了試試手感的渴望瞬間攫住了他的心神。

他嘗試将視線移回她的臉，黑白分明的眼睛比珍珠還要純然幹淨，手心一刹間變得更癢了。

“你是你阿翁的弟子，對嗎？”

他沒發覺自己的聲音變得柔和很多，像對着個孩子在哄。

蘇定慧滿眼戒備地看着他，“蜀王殿下在說什麼，臣女不懂。”

李玄沖定定地看了看她，背在身後的手忽然伸了出來。

蘇定慧眼神微變，兩手一擡，從左右兩邊緊緊握住了他的手腕，像握着一把像自己劈來的劍。

李玄沖笑出了聲，“松手。”

她也會着急？

蘇定慧一時間沒松，見他在笑，并無惡意的樣子才緩緩松開了，皺着眉頭道：“王爺想做什麼？臣女并無冒犯之意。”

是他唐突在先。

李玄沖一翻掌，手心向上打開了來，橫掌長短的竹葉赫然在他手心躺着。

“本王沒有惡意，它要落到你臉上了。”

他解釋着，掌心一傾，竹葉便落了下來，悠悠地落在她的裙角。

“今日的事，多謝。”

他走了，如同來時一樣突然，身影消失在林間，仿佛剛才的事隻是夢一場。

蘇定慧眨了下眼，良久之後，又眨了一下。

剛才那個是蜀王？

他治軍的嚴厲人盡皆知，聽說私下也不苟言笑，沒人敢在他面前放肆。汴京不少女郎見過他臉後，非君不嫁，但也常常被他臉上的凜肅吓退，對要不要繼續接近他猶豫再三。

可今天他在她面前……

莫名其妙地很開心。

竹林間風吹來，葉片簌簌響動，蘇定慧打了個寒戰，加速的心跳終于被壓了下去。

太過詭異了，她深以為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