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勁捂着胃部,趴在水池上,用冷水洗了把臉,解不了胃部灼燒的疼痛,他不太吃辣,貿貿然吃了那麼多,腸胃難以承受。
他的手搭在水池邊緣,指節因為用力泛着紅,目光因為疼痛無法聚焦,他深深吸氣呼吸,始終無法緩解胃部的絞痛。
張峰進廁所就看見他趴在水池邊上,腦袋沒有精神地垂着,校服外套因為手臂撐着水池的姿勢而偏向一側,露出裡面校服短袖,本來打算在廁所揍他一頓,但看他現在狀态極度不對勁也忘了初衷。
“我還以為誰呢?”張峰走到他身邊,陰陽怪氣道。
程勁耳朵嗡嗡的,餘光看見是張峰,他兜了一捧冷水,洗了把臉,直起身體,沒打算搭理他。
張峰最讨厭的就是程勁這副愛答不理的态度,在六中的時候就這樣,好像全天下都欠了他,他就想撕掉程勁這種僞君子的外套。
“程勁,我他媽的跟你說話呢。”
程勁甩了甩手裡的水,平靜看他:“你想說什麼。”
好像真的想聽張峰說什麼似的。
張峰對他這破态度一點辦法都沒有,咬牙切齒:“今天我看見了。”
他看程勁要走,急忙攔上去,又繼續說,“看見你跟那個女的在學校門口的火鍋店吃飯。”
程勁停下來,回頭不鹹不淡說:“那就看見了。”
“别整這副清高模樣,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那些龌龊勾當。”張峰揚着臉,看着比他略高的程勁,挑釁道,“怎麼着,富婆的滋味是不是很棒?也難怪,富婆就愛你這種…”
後半句還沒說完,隻感覺自己背砸在後面牆上。
程勁抓着他的領子,把他推到洗手池旁邊的牆上。
上課鈴聲響起來,廁所外面的閑聊聲跟着消失。
上廁所的同學連忙往教室走去,路過的幾個人隻敢悄悄看他們兩眼,今晚學校廁所估計要發生鬥毆事件,一看主角是張峰,見慣不慣。
“嘴巴放幹淨點。”程勁聲線繃緊,語氣沒了往日的溫和。
張峰後背撞在牆上,肩胛微疼,總算在程勁臉上瞧出一點冷漠之外的其他情緒:“怎麼,自己敢做還怕别人說?那種一對耳釘都得十萬的富婆應該挺難伺候的吧?”
程勁勒着他的領子,唇線拉直,廁所的燈光線不強,冷白的光照着他半張臉,一半在光裡一半鍍上黑色面紗。
張峰看見那雙漆黑眼珠裡迸發的暴戾,是他不曾見過的程勁,當少年撕掉那層僞裝的紳士禮貌情緒後,是一種令人發寒的氣場,令他想起某種動物,腦海中的畫面交疊,終于在記憶的縫隙,他想起來了,是狼。
那匹在動物世界裡看過的狼,閃着寒光的眸子的頭狼,在攻擊人時寒光中會帶着猩紅色,而此刻程勁的眼神就像是動物世界裡那匹準備進攻的頭狼。
廁所外面,某個路過的老師看見光影裡站着的程勁:“上課了,你在廁所幹嘛?”
角度問題,隻夠看見一半露在光裡的程勁,張峰隐在暗處,看不見人。
老師認得出程勁,這孩子模考數學年級第一,他看了眼程勁:“快回去晚自習吧。”
程勁眼中的猩紅逐漸熄滅,他漸漸松開張峰的衣領,看向廁所外面的老師:“好的,老師,馬上就回教室。”
猩紅色消失,寒光被掩藏,黑色的瞳孔變得清澈,他又恢複了好學生的冷漠模樣。
張峰舒了口氣,看着面前恢複如常的程勁,不禁嗤笑:“裝得真可以。”
程勁洗着手,擰緊水龍頭。
臨走的時候,他又折回來,正好看見張峰從口袋裡摸出一支煙,他眉頭微蹙,把那根夾着的煙抽了出來。
“我哥哥去世了,這世上我孑然一身,我什麼都不怕的,所以,别來招惹我了,好嗎?”他把煙翻了下,煙絲那頭插進張峰的嘴裡。
張峰抿着煙絲那頭,後背發涼,嘴唇幹薄,久久沒有取下嘴裡那支煙。
他看着程勁走向教室,光映得他單薄而孤單,那麼一刹,他才反應過來,原來這才是程勁,他把煙從嘴裡取下來,煙絲那頭已經被暈濕,嘴裡吐了句“真幾把有種”,奧斯卡最佳影帝都應該頒發給他。
程勁回了教室,胃因為剛剛的沖突愈加難受,蔣小明看出他的異樣:“你沒事吧?”
程勁搖頭,胃一陣陣絞痛。
姜晴偷聽到蔣小明問他,跟着擡頭去看程勁,草,張峰不會課間找程勁麻煩了吧。
“你看着很不對勁。”蔣小明出于好意。
程勁有些難耐:“沒關系,我趴一會。”
他說着便低下頭,安靜趴在桌上。
直到晚自習結束,教室裡的人紛紛散去,他擡起頭,臉色慘白得像鬼,他從課桌下拿書包,看見那隻新書包,他把試卷塞進新書包,轉身出了教室。
男生宿舍樓裡充斥着乒乒乓乓,室友煮了一包泡面,濃烈的味道刺激着他脆弱的味覺,使他反胃,他捂着胃跑去廁所,晚上吃的那些全都吐了出來,喉嚨裡火辣辣的,吐完整個人才舒服些,他在洗手池洗了把臉。
“姐姐,你是我姐姐,你怎麼老是向着别人。”陳慕藍夾着手機,擰開水龍頭,恰好對上洗臉的程勁。
可能因為最近陳晚青打電話老是提起“程勁”,他忍不住多看了兩眼程勁,是挺帥的,個子也高,成績也好,可是也不是姐姐向着程勁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