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知樂和張文心對視一眼。
公鴨嗓以為自己抓住了她們的痛點,大肆宣揚副業組的人吃粉的事。
“憑什麼你們就能吃?”他大聲質問,唾沫向四處飛濺,“你們免費吃就行,我記賬就不行?憑什麼?憑什麼?”
任由他怎麼聲嘶力竭地說着車轱辘話,也沒出現他想象的大夥掉轉槍頭讨伐副業組的場景。
絕大部分人都保持着沉默,如今他們對于知樂和張文心有着莫名的信任。
隻零星幾人受了黃大娘和老光頭的挑撥,幫着公鴨嗓高聲質問兩人。
在他們的認知裡,副業組衆人的工作比他們輕松,工分卻與他們大差不差。如果還能免費吃粉,那真的太不公平了。
“說完了嗎?”于知樂掃了一眼已經喊破喉嚨的公鴨嗓,“那就輪到我們了。”
她的話音剛落,大隊長的女兒于初月從人群中走出。
“她們吃的粉是用米付錢的,我手裡的是記錄。”她翻開手中的本子。
接着,于初月将内容一一讀給大家聽。
除了于知樂、張文心和葛泰,副業組其他人都是上次提出分家的女孩。
老支書怕她們父母私下裡會胡攪蠻纏,并沒有讓她們把所有的糧食都領回家,而是一次領一周的量。
從第二次出攤起,副業組做河粉的陳米都是從她們的口糧中取的。
“這筆賬這麼算不對,先不說沒存糧的三個人。”于海耀反駁,“其他人一次出不到一斤米,而一斤陳米不到兩毛錢,他們吃的粉三毛錢一碗,怎麼抵消得了?”
公鴨嗓一看有人反駁,盡管沒聽懂,但連忙附和:“就是,不對,不對。”
“于知樂、張文心提供油票,而葛泰身兼數職。”于初月無視他的問題,“油票和米的總價值已經超過他們吃的粉的錢。”
于海耀氣急敗壞地說:“不能這樣算。”
于初月沒有理會他,而是走到了于知樂身邊。
今天下午,于知樂找到她,邀請她加入副業組,她現在是副業組的會計。
“你,不能這樣——”于海耀的話被老支書輕飄飄的一眼哽在喉頭。
老支書說:“再投一次票,同意将他們踢出副業組的舉手。”
三秒之後,衆人齊刷刷地舉起手。
老支書公布結果,公鴨嗓等人癱坐在地上。
大會結束,大夥各自回家,路過時紛紛唾棄他們。
“該,讓你這麼欠,想搞壞生意,讓大家沒錢分。”
“放以前,你們這種人都得打一頓狠的。”
于知樂一行人看都沒看他們一眼,徑直離開。
突然,清脆的鈴聲響起,一輛行進路線歪歪扭扭的自行車向他們沖來。
車後座的人驚恐地大喊:“天和哥,你不是說你會騎車嗎?”
“我這不騎着嗎?”霍天和扭頭去看他。
車頭向一側歪去,前輪又恰好磕到一顆大石頭,吓得那人吱哇亂叫。
“天和。”陳昭朝他招手。
霍天和猛地捏緊刹車,車輪在松散的泥地揚起一片沙土,後座的人趕忙跳下車。
陳昭迎上前,問:“你來找我嗎?”
“對,過兩天廠裡招人,誰都可以報名,隻要考核通過就當工人。”霍天和的聲音拔高,“你,你們都來報名吧。”
他沒說的是,這消息本來被有些人捂得嚴實,他是偷聽來的。
聞言,周邊的人放慢了腳步,豎起耳朵聽。
“罐頭廠,後天早上九點,記得來考試。”霍天和瞟見其他人的反應,聲音又加大了幾分。
說完,他看了于知樂一眼,又騎車走了,隻留給衆人一個歪斜着走遠的背影和朋友的驚呼聲。
知青們也聽見了這個消息,小聲地讨論着請假的事。
一直到第二天,村裡人都還在讨論着罐頭廠招工的事,很多人決定去試一試。
“初月,你不去考嗎?”張文心問。
今早,捕魚小分隊在于海宗的帶領下第一次出海,而于知樂三人駕着牛車在岸邊等着她們回來。
牛車的頂上支了一個破舊衣服縫成的小帳篷,為躺在其上的三人擋去了大部分陽光。
于初月從小破洞中窺見湛藍色的天空,笑道:“做工人有什麼好的?不如和你們一起搞副業組。”
大會之後,于知樂将所有的賬目交給她,副業組比她想象中更要賺錢,而且她覺得發展副業組更有挑戰性。
“那就和我們一起把海隅牌做到全國的人都知道。”張文心爽朗一笑。
“樂——樂——”
“文——心——”
遠處的海面出現一條小船,船上的人招手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