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卓抱住頭,發出低沉的痛吟聲,好像野獸落入陷阱後最後的嗚咽。
“叔、叔。”于遲手裡的糖掉在他的膝蓋上。
方爺爺着急得顧不上斷掉的腿,要往他們的方向跑去。
于知樂與于越快步上前扶他,将他帶到方卓身邊。
這時,方卓用力地捶打自己的腦袋,嘴裡發出含糊的喊聲。
“不怕,現在是白天,有爹在。”方爺爺用瘦弱的手臂環住方卓,“狗走了,爹娘用石頭把它趕走了。”
他不斷重複着這兩句話,并嘗試用受傷的手去握住他的手。
周圍的人看得很揪心,面露同情。
“有人可以幫忙捉住他的手嗎?需要力氣大一點的人。”于越環視一圈,“我可以試着幫他冷靜下來。”
方才與他們說話的大姐和另一位大哥站了出來。
于知樂扶走方爺爺,于婉琴抱開于遲,兩人一左一右鉗住方卓的手。
于越站在輪椅後,手指搭在他頭部的兩側,用指腹做着回轉旋動的動作。
漸漸的,方卓掙紮的力度變小,腦袋往一側外倒。
“謝謝大家,謝謝大家。”方爺爺眼含熱淚,不停地鞠躬道謝。
一道粗犷的聲音在人群外響起:“讓一讓,麻煩大家讓一讓。”
大夥自動辟出一條道路,一輛三輪車出現在衆人的視野之中。
“叔,你住哪?”長着絡腮胡的大哥很是熱心,“我剛好忙活完,我送你們回去吧。”
方爺爺抹去臉上的淚水,疊聲道謝。
有人合力将方家父子送上車,有人替方爺爺撿起裝雪糕的箱子,有人往箱裡塞錢後默默離開。
“姐,我們一起送他們回家吧。”于越抿了抿嘴唇,“我想教方爺爺按摩的穴位和手法。”
于知樂點了點頭。
三輪車因為受重太過騎得很慢,他們一路跟着三輪車走到冰棍廠附近。
方家位于一條巷子的盡頭,小院牆壁破敗,但院裡的植物生機勃勃。
“老頭子,今天怎麼回得這麼早?”一間屋子傳出柔和的聲音,“你趕緊去看一看小卓,今天還沒聽見他的聲音。”
方爺爺一拐一拐地走到水缸邊,清理掉身上的塵土,朗聲道:“今天遇到大主顧,很快就賣完了。兒子沒事,睡得正香呢。”
“那就好,那就好。”方奶奶的聲音越來越弱。
方爺爺向于知樂幾人解釋:“她睡着了,生病之後總是這樣。”
大哥幫忙推方卓進屋,把他搬到床上,就匆忙離開了。
于越進屋教方爺爺手法與穴位,于知樂觀察起方家小院。
院内的布置也相當溫馨,牆面上很多模糊的痕迹,李子樹上還能看得見用小刀留下的痕迹。
“姐姐,花花好看。”于遲踮起腳摸了摸老樹上的印記。
花朵的樣式頗為奇怪,隻有三片大花瓣,葉子的地方是一雙小翅膀。
方爺爺從屋裡出來,笑道:“這是小卓十歲的時候刻的,二十幾年前的事了。”
說着,他從箱子裡取出四根巧克力冰棍,一一遞給于知樂四人。
“方爺爺,剩下的冰棍我都買了,多少錢?”于知樂接過,瞄了一眼箱子。
出事的時候,方爺爺出攤還沒多久,隻賣了幾根冰棍,還剩下大半箱。
“不用,我等會送回冰棍廠凍着,下午再拿出去賣。”方爺爺焦急地擺了擺手。
“我是想帶去罐頭廠的,我姑姑姑父在那兒上班。”于知樂笑了笑,“能分得完的。”
方爺爺紅了眼眶,說:“五塊錢就行,我幫你送去。”
“我來。”于越站了出來,戴上挂繩,雙手托着箱底。
于知樂往方爺爺手裡塞了一張大團結,說:“等會我讓姑父送回來。”
“方爺爺,再見。”于遲揮着小手與他道别。
出了門,于婉琴嘴角微微上揚,感慨道:“你們姐弟,真像你爹。”
“誰說的,明明就像你。”于知樂挽過她的手臂,把頭輕靠在她的肩膀之上。
于遲奶聲奶氣地學舌:“像娘,我也像娘,和姐姐一樣。”
稚嫩的聲音逗得于知樂三人忍俊不禁。
接到門衛傳話的于佩蘭夫婦連忙趕到大門口,一見于越胸前挂着一個木箱,覺着奇怪。
“姑父,禮物,雪糕。”于遲扯過賀有安的衣角,讓他挑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