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消息讓那把無形的刀又懸在了海隅村頭上,而且來得比她們想象中更快。
“我昨天在屠宰場排隊買肉的時候聽到的。”胡雙說起消息來源,“他們私下已經聯系過省城遠洋隊的幾個副船長,聽說許諾的待遇很好。”
一口氣說完,她才開始粗喘氣。
回到海東鎮後,她一秒也沒停歇,直接騎車趕來海隅村,這才覺得肺部快要炸開了。
“好,知道了。”于知樂注意到她被汗水打濕的鬓發,給她遞手帕,“你先坐下休息,喝口水。”
胡雙咕噜咕噜灌了一杯水,才緩過勁,問:“你們打算怎麼辦?”
“走一步看一步。”于知樂已經調整好心态,聳聳肩,“方法總比困難多。”
“樂樂說得對,小小的罐頭廠不可能打得倒我們。”張文心附和。
胡雙握着于知樂的肩膀搖晃:“樂樂,你是我見過最冷靜的人,不愧是我的榜樣,天塌下來都有你撐着。”
聽見熟悉的聲音,藍圓圓從圖書角出來,拍拍她的肩膀。
“圓圓,你怎麼在這?”胡雙一臉震驚。
不過,她很快就反應過來,抓着藍圓圓的手,驚喜幾連問:“你終于下定決心辭職了?學做衣服開心嗎?學到什麼了?”
“嗯,很開心,海雁姐最近在教我做上衣。”藍圓圓一一回答。
胡雙往闆凳邊上挪了挪身子,給她讓出位置,嘴像發射機一樣繼續輸出各種問題。
小姐妹兩人就這麼聊了起來,話的密集程度不亞于旁邊魚糜小組的幾個人。
“我去爺爺家一趟,下午咱們再開個小會。”于知樂看向張文心。
張文心瞥了一眼從進門起就盯着于知樂的周嶽生,朝她眨了眨眼:“我就不陪你去了,我去找葛泰談~戀~愛~”
她一臉壞笑,故意拉長最後幾個字的聲音,不等于知樂開口就跑了。
“走吧,我陪你去。”周嶽生說。
于知樂點點頭,出了院門主動牽起周嶽生的手,讓他步調都輕松了幾分。
“除了罐頭廠那邊,副業組還遇到什麼難題了?”周嶽生問。
進門時,他就看到她眉頭緊鎖了,猜到她還有别的煩心事,想幫她分擔一二。
于知樂講起鮮海蜇罐頭運輸的不便,說:“買冰運輸的成本比較高,而且沒有辦法保證全程低溫運輸。”
越說她越覺得可能性很低,開始思考用其他特色産品打開品牌的知名度,打算下午和大家好好讨論一番。
周嶽生皺眉思考,一時間他也想不到更好的解決方法,腦海裡突然閃過一個詞語。
“别想了,聊點别的。”于知樂輕輕晃了晃他的手,轉移他的注意力,“還沒聽你提過身邊人,想聽。”
周嶽生沒有說出自己的想法,順着她的話回答:“我是獨生子,爹娘都是軍人。我在山上出生,所以叫嶽生,從小在軍區長大,有兩個發小。”
“再說詳細點。”于知樂撇撇嘴,很是不滿。
周嶽生覺得她的小表情很可愛,忍不住湊近親她,又迅速退回原位。
接着,他講了父母的性格,又提了兩句他們年輕時的經曆,成功點燃她的好奇心。
兩人一問一答,于知樂時而驚呼,時而笑得倚着他的手臂。
他們親密的模樣被于初月和李然看在眼裡。
“樂樂和周嶽生認識還沒有半年,感情就這麼好,真讓人羨慕。”于初月感慨,随後假裝不經意地問,“李知青,你這麼優秀,應該也有共同進步的對象吧?”
李然收回視線,笑了笑:“沒有,暫時不考慮這方面的事情。”
于初月哦了一聲,語調比往常輕快。
之後,兩人沒有再說話,沉默地回到副業組小院。
此時的胡雙被藍圓圓父親沒死的消息驚得一愣一愣的,甚至沒聽見于初月打招呼的聲音。
另一邊,于知樂二人到了于潮川住的小屋。
于海光也在,見到兩人十指緊扣,不斷向周嶽生發射眼刀子。
于潮川卻對這個孫女婿很滿意,覺得他長得正氣,人又闆正,還是保家衛國的英雄。
幾人聊了一會,于知樂都沒找到切入話題的點,索性直接告訴于潮川,道:“爺爺,罐頭廠在省城招新船長。”
“我老了,不中用了,這不過是早晚的事。”于潮川碾滅卷煙的動作頓了頓。
說話間,他難掩臉上落寞的神情,整個人一下少了幾分精氣神。
于知樂不敢想爺爺整理好行囊才被通知這個消息的場景,所以才選擇提前告訴他。不過,如今情況沒有她預想的嚴重,她舒了一口氣。
“不。爺爺,你有用。”她出聲反駁,“海隅村還要成立女子遠洋隊,你要代替奶奶成為她們的領路人。”
提起亡妻,于潮川渾濁的雙眼又迸發出光芒,連聲應道:“好,好,好,我留着精力給女子遠洋隊當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