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影頭圓身子大，腦袋上隻頂着一邊半圓耳朵，赫然就是白天那頭黑熊，但是仔細看去形狀又有幾分怪異，熊的一隻眼睛反射出幽幽光亮，看起來十分滲人。

方鹿：“……”

她冷靜打量，看着那黑熊旁若無人走進來，在她身側卧下，屬于獸類的臭烘烘的味道瞬間撲面而來，方鹿額角青筋一跳，雙腿變回尾巴把‘黑熊’抽開。

“你這又是整的哪出？”

‘黑熊’發出瑟珀的聲音，重複的是白天說過的話：“它的皮毛，很好。”

【！！！等等我沒看人馬哥視角，人馬哥怎麼變成熊了？！】

【我也沒看，不過我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這應該是一種種族習性吧】

【半人馬自身沒有體溫，會随着接觸物的體溫變化體溫，所以會把獵物的皮披在身上，這個皮通常是在獵物還活着的時候連毛帶皮，還有皮下的血肉一起剝下來，帶着血肉的皮包裹在它們身上，會黏合在它們的表皮上，也可以作為一種僞裝。】

【不然怎麼說半人馬是黑暗森林裡的一大害呢，别的生物可能隻是看到一隻鹿在河邊飲水上去捕獵，結果才靠近那隻鹿就把鹿皮一掀，裡面鑽出個半人馬，然後被殺死不說還要被剝皮】

【哇，更吓人了】

【！好家夥，越科普越危險了，這真的是一個正經戀綜該邀請的嘉賓嗎？】

【那就是變溫動物喽，卵生？我還以為是哺乳的呢】

【不是這兩種，它們的誕生方式比較奇特】

【話說人類嘉賓是怎麼一下子認出這是人馬的？不知道它在熊皮下是個什麼姿勢，體态看起來還真挺像熊的，馬身是怎麼藏起來的？】

方鹿其實乍一看也沒看出來，但是這往她身邊躺的動作太熟練，除了那厚臉皮的半人馬也沒誰了。

瑟珀見方鹿表情不善，把皮毛從身上剝下，往方鹿那邊推了推，獸皮沒有鞣制過的，血呼刺啦的，它的皮膚上也都是血，說着：“給你。”

方鹿：“？”

“身體。”瑟珀指了指藤蔓被子，又把熊皮推過去了一點。

方鹿好像懂了：“你說這個給我當被子？”

又是點頭。

方鹿低頭看被夜雨打濕的皮毛，深呼吸幾口閉上眼睛，不知道該說啥好。隻是送個被子的事，瑟珀又是披着熊皮，又是在打雷閃電中站在洞口，跟個森林雨夜恐怖片似的，方鹿感覺這兩天下來她被這一驚一乍搞得，都鍛煉出大心髒來了，下次不管再來點什麼她估計都不會再被驚吓到了。

所以沉默片刻，她在瑟珀的注視下用尾巴尖把熊皮頂回去，吐出兩個字：“滂臭，丢出去。”

語氣冷漠，表情嫌棄。

這回瑟珀倒是乖順，帶着熊皮走出山洞，方鹿打了個哈欠躺下繼續睡覺，沒多久又感覺身側有身體貼近，她眼睛都沒睜，尾巴一卷把瑟珀丢出山洞。

“你也是。”

她都不敢想象沒有經過處理、在泥坑裡滾過一圈，皮毛上還沾血帶肉的獸皮得有多臭，剛剛才聞到一點就使勁屏息了，半人馬還把獸皮裹身上，這不得腌入味了。

丢出山洞的力道對瑟珀來說不痛不癢，它甩甩身上的雨水就要像前兩夜一樣進去，悄然靠近，等她熟睡後再與她皮肉相貼，可靠近洞口時，對情緒極為敏銳的瑟珀察覺蛇身上散發出來的情緒味道與之前的都不相同。

不是憤怒的味道，不是苦惱的味道，也不是恐懼的味道……而是一種很陌生的味道，是叫作，嫌棄？

這種情緒的味道，很奇怪。

它并不喜歡

雨水落在皮膚上，皮肉下鼓動的癢意又冒散了出來，它擡起手臂嗅了嗅身上的味道，是獵物的味道，這種味道對它來說很尋常，但是蛇因為這種味道不讓它接近，說‘滂臭’。

瑟珀在山洞外待了一會兒，所謂氣味和血都被雨水沖刷幹淨，它才悄然回到山洞裡。進去的時候方鹿的蛇尾正好擺動了一下，瑟珀立馬停下，目光盯緊蛇尾，确認那蛇尾隻是睡夢中無意識的擺動，才繼續靠近。

随着皮膚相貼，她身上的溫度蔓延到它身上，深入骨髓的癢意漸漸平息，半人馬把頭顱貼近她的頸邊，眼睛一直沒有閉合，就這樣在黑暗中長久地窺伺。

……半夜，方鹿醒來三次，用蛇尾纏住瑟珀脖子把它從自己頸邊扯開兩次，瑟珀被抽開又貼過來三次……形成了一個神奇的動态鍊。

造成的後果就是方鹿醒來後感覺腰部肌肉緊實了不少，都快形成腹肌了，初步斷定為甩尾巴鍛煉到了腰部肌肉。

方鹿摸着初具雛形的腹肌陷入沉思。

出山洞溜達一圈，她發現自己提到過的野雞野兔重新出現在山洞附近，不過僅限于她提到過的這些，其他沒提到的動物照樣是沒有，而她提到過，但不是生活在森林裡的野牛，竟然也有一隻，被拴在前天她栓瑟珀的那棵樹上，也不知道大早上的它從哪搞來的。

做了這一系列事情的瑟珀，在方鹿出來的時候正伫立在泥坑邊，沐浴着陽光，身形被鍍上了一層金邊，人的半身與馬的半身都袒露着，暴露但不色/情，像一座雕刻工藝極好的雕塑，或是壁畫，但就是不像活着的東西。方鹿不得不承認，就算她對半人馬的厭惡已經拉滿了，也難免被晃了一下神。

下一秒看清瑟珀手裡拿的東西，是她僅存的幾個泥偶，方鹿的眼神立刻就變得犀利了：“你再毀壞我的東西試試？”

瑟珀目光掠過來，故意作對似的合攏手掌。

又挑釁是吧？

方鹿快步過去，劈手奪回泥偶，拿到後卻是一愣。

沒有被毀壞。

瑟珀看到有着鮮豔色彩的生氣的情緒戛然而止，而後氤氲出的色彩模糊而奇妙。

方鹿把完好的泥偶左看看右看看，眼神微妙地看了瑟珀一眼，随後幹脆道：“不好意思，這次是我先入為主誤會你了。”

雖然方鹿不喜歡瑟珀，但是一碼事歸一碼事，隻要是她自己的問題，她也會很幹脆地承認。

“這些，什麼用？”

“抟土造人，聽說過嗎？”方鹿随口說，“先捏了再說，說不定有一天它們突然就活了。”

說完她就做自己的事去了，瑟珀停在原地似乎在思考，不知道思考了什麼，忽然靠近方鹿說：“捏我。”

方鹿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

兩秒後第一反應是瞅了瞅瑟珀精壯Q彈的胸肌，突然讓她捏？這是要幹啥？光天日下的……

瑟珀指的卻是泥偶：“用我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