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城中可有瘟疫?”
臨武道:“瘟疫從阙爻傳來那日,攝政王封鎖城門,不知從何方帶來了個醫術高超的小娘子,暫且将火按滅了。”
“沒事就好。”沈暮影放下心來。
楚勳這步棋下得妙哉。
得人心者得天下,他這攝政王,明面上被皇帝壓低一頭,實際風光無限。
先帝子嗣單薄,死的死,瘋的瘋,照這趨勢下去,她那皇兄若是短命鬼,隻怕江山易主之事遲早都會發生。
楚勳想要一個正大光明的上位機會。
她必須想辦法回到東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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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暮影卧在榻上閉目養神,思慮再三,眉頭始終落不下去,青梧端了好幾次飯菜到她跟前,涼了又涼,還是不見她動動嘴。
“殿下,不吃東西怎麼行。”青梧捧着甜湯的手指通紅一片。
沈暮影睜眼,頃刻之間看向她,瞳孔一震:“你這手怎麼了?”
接過碗放下,沈暮影拉過青梧,低頭去打量她被燙得紅腫的指節:“誰幹的?”
青梧做事利落聰慧,定不會是自己将手指燙成這般模樣。
“殿下,是奴婢自己……”
“說謊。”沈暮影打斷她,“孤同你一起長大,怎會不了解你。”
又是怕她招惹是非罷了,沈暮影壓低音量,柔和道:“青梧,不許說謊。”
“是、是傾城長公主。”
這名号聽着陌生,阙爻長公主和她立場不同,同為公主,沈暮影是明面上的質女身份,後者則身居高位,享盡榮華。
沈暮影下床,落到椅子上道:“你如何得罪她?”
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青梧道:“奴婢見殿下近日吃不進東西,便想去求小侯爺讓我進禦膳房給殿下做些東瀝菜肴,不想途中與公主碰面,她見我是東瀝人,就将奴婢抓進府裡為她舉蠟燭,這才燙傷了手。”
啪的一聲重響,沈暮影怒道:“她算個什麼東西,竟然敢動孤的人!”
茶杯被砸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門外有人站在門檻處說話:“殿下怕是忘了自己這是在哪兒了。”
正在氣頭上,沈暮影嗓門都大了許多,半點沒有公主模樣:“孤自然知道。”
沉默不久後,雲寒放下手上的劍坐到地上,背對沈暮影,目光看向昏暗的遠方。
“殿下還不明白我們現在的處境嗎?人人想讓我們死。”
沈暮影不言,她得争口氣。
撈起青梧熬好的甜湯,沈暮影仰頭全喝了下去,喝出了酒水架勢,她緩緩起身,衣衫籠罩着單薄的身影,清隽的五官輪廓分明,眼含清水碧波流蕩,走到雲寒身側後,輕道:“孤自然知道此路不好走,卻也明白,若是有人踩到頭上來,定然是要反擊的。”
雲寒不置可否。
瘟疫之源流轉多日,宮中人人自危,夜深,長廊上空蕩蕩不見人影,沈暮影獨身進了公主府。
時值深夜,她輕飄飄地進入府邸之中。
正是熱鬧之際,她于燭火之中望見了讓青梧捧蠟燭的傾城長公主,介時正與心腹有說有笑:“奴婢就說東瀝的人逗弄起來才有趣,那靈舟公主今日怕是氣得睡不着了。”
“不過隻是個東瀝賤婢罷了,本宮揮揮手就能碾死。”沈暮影将那公主看清楚了。
長得倒是上等的美貌,可惜那副皮囊裡長了一顆蛇蠍心腸,沈暮影抓起蛇床草裡躺着睡覺的黑蛇扔進院落,揚身便走。
打探點消息還不容易。
長公主怕蛇人盡皆知,吓得她在奴仆面前失儀也算個教訓。
夜微涼。
燭火吹滅,院中安靜得可怕,守夜的侍衛全被沈暮影藥暈了,她大搖大擺地伸了個懶腰進屋要休息,手腕兀自被雲寒抓住了。
“殿下去哪兒了?”
“孤的事,你少管,隻是扔條蛇吓吓她罷了,孤又沒做什麼過分之事。”
雲寒氣極:“殿下可知今日之事,若是長公主問罪下來,你會是個什麼下場?”
“阙爻這個地方蛇蟲聚為一團再正常不過,雲将軍,這未雨綢缪之事,不必挂心。”沈暮影甩開他的手腕,探身而去,唇角上揚,“你還是先想想自己,若是喜歡上孤,怎麼向楚勳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