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場離酒店很近，也就十分鐘腳程。

俞未燃到的時候算早，還沒多少人，他很少主動交際，遇見的人來自天南地北，都不怎麼認識。

但他進電梯的時候，正好碰上了羅世儒。

他點點頭，“羅局。”

羅世儒身高接近一米九，最近幾年長胖了，制服穿在身上有點緊，襯得人很壯，往那一站很有壓迫感。

他也看到了俞未燃，露出一個跟外表截然不同的笑容：“小俞，好久不見。過來。”

俞未燃便走到了他身邊。

羅世儒慈祥地關心道：“在衛督局感覺怎麼樣？還适應嗎？”

俞未燃：“都是上班，差不多。”

“哈哈哈，”羅世儒笑得後仰，“你說話可真有意思，我當年果然沒看錯人。”

俞未燃沒明白他話裡這兩件事有什麼關聯，淺笑了一下表示對領導的尊重。

洛為澈其實不知道，俞未燃從衛保局跳槽到衛督局，就是羅世儒挖的。

當年，洛為澈失蹤後，發生了很多事。洛為澈不僅是大隊長，還參與了多項實驗研究，發明著作成果不少。

據說洛為澈曾花幾年時間，研究出了一個污染值模拟器，可以短暫改變當下環境的污染值程度。污染值過高會孕育污染物，也會感染人，讓人異化成怪物。異能者的異能在高污染區域會被大大削弱，曾經為清除高污染區的感染物，犧牲了無數異能者。如果能擁有這個污染值模拟器，就能降低污染值，最大程度發揮異能的作用。

俞未燃曾聽洛為澈說過，這個污染值模拟器也有弊端。如果設置高污染值，會不會對人造成實際影響尚且未知。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将會有數不清的怪物誕生于世。那幾年洛為澈一直在試驗，不斷将它完善。

洛為澈失蹤得很突然，走之前沒有留下相關文件，衛保局一直想找出污染值模拟器的核心，但沒有找到。他們甚至派人搬空了他的家，也沒有發現最核心的技術究竟被他藏在了哪裡。他們還找到了俞未燃，但俞未燃對此并無印象，洛為澈好像沒有跟他提過這件事。

“在想什麼？”

電梯裡隻有俞未燃和羅世儒兩人，他一出神，羅世儒很快注意到。

俞未燃調整情緒，說：“在想您為什麼會來。”

羅世儒又笑了起來，“你真是太有意思了。其實我也不知道，我是受邀來的，局裡沒人願意來，都說忙，就我最清閑，就過來了。”

當副局長不可能這麼清閑，俞未燃聽得出他是在開玩笑。

“我也很好奇是什麼事，”羅世儒臉上笑容淡了些，“不過不着急，待會就知道了。”

俞未燃：“嗯。”

如果是三方聯盟的事情，俞未燃并不感興趣。他沒有黨派立場，不然也不會從衛保局跑到衛督局。他負責的地方是被遺忘的角落，一個什麼決議什麼政策都很少涉及的地方。

他的工作隻負責旻月市，除此之外的事情，他并不關心。

電梯到了。

俞未燃往旁邊退了一步，微微低頭，讓羅世儒先走。

羅世儒走出電梯，卻又突忽然回頭，問他：“你知道洛為澈的消息嗎？”

洛為澈這三個字，俞未燃已經很少從别人口中聽到了。

說的最多的是網上的媒體，拿他做流量、寫文章，裝模作樣地表達對他的遺憾，順便蹭一波流量。在那些人口中，洛為澈好像真的死了。人死之後，所有榮辱都沉澱下來，變成經久不衰的勳章，被後人擦得發亮，卻似乎不再屬于他。

俞未燃說：“不知道。”

仍然是很淡的表情、很淡的語氣。

所有波濤洶湧、驚濤駭浪，都藏在風平浪靜之下。

羅世儒奇怪地說了一句：“那就好。”

俞未燃的心重重跳了一下。

他忽然想起洛為澈說的話，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

為什麼羅世儒突然提到洛為澈？

俞未燃進去之後，發現不僅羅世儒來了，衛保局的副局長彭堅也來了，這次大會的主持人是湛野。

雖然來的大咖多，但依舊開得很無聊。

三方輪流派代表做報告，彙報近期動态。這個環節翻譯過來，就是“做作的凡爾賽”，互相炫耀，藏着點攀比的味道，竭盡全力展示自己的長處和成果，以達到壓對方一頭的目的。

俞未燃昨晚沒睡好，本來就有點困，聽了這些人沒完沒了的廢話，更是哈欠連連。

他手邊擺着一個本子和一支筆，他拿起筆寫寫記記，看似是在做筆記，其實是在無聊地畫圈。

彙報結束時，俞未燃已經把那幾個圈畫成了奇形怪狀的豬、狗、貓、兔……

“今天有幾件事情要商量。”湛野表情肅穆，朝外排的角落一揚手，“先請雷隊長給我們做個報告。”

坐在最側邊的雷高明倏然站了起來。

他不是代表，所以坐在了最外圈。

雷高明走上台，自我介紹：“各位好，我是衛保局Z區分局旻月市支隊的隊長雷高明。”

第一次在這些重磅大領導面前講話，平時心高氣傲的雷隊也緊張，聲音都變了。

俞未燃坐正了身子，想聽聽雷高明要說什麼。如果他沒猜錯的話，應該是跟昨天那兩名感染者有關。

果然，雷高明放出了幾張圖片，是那兩名感染者的死狀。

他說：“這兩名感染者是昨天上午在市區發現的，判斷為A級感染者，但能力似乎不及A級。他們試圖離開旻月市，被我們中途攔截。其中一名當場死亡，另一名被我們帶回局裡，全程昏迷，在三個小時四十分鐘後突然暴斃而亡。根據監控錄像顯示，當時确實沒有其他人與他接觸過。”

雷高明切換了照片，“我在他們準備逃離的汽車後備箱裡發現了他們的行李，從屏幕上可以看到，他們的衣服裡藏着一件白大褂，上面繡的字樣是綠水實驗室。我們調查過這個實驗室，位置不在旻月市，并且在兩年前就已經倒閉注銷了。”

“這兩人很奇怪，他們都是異能者。其中一個人是火系異能，在使用異能後突然自焚，皮膚皲裂，面目猙獰。另一個是草木系異能，在遭受攻擊時身上長出了瘋狂的藤蔓。”

所有人的表情變得十分嚴肅，都目不轉睛地盯着空中的投影。

雷高明說：“我們之前遇到的感染者幾乎都沒有這種自戕傾向。法醫檢查過草木系異能者的死因，發現他是被藤蔓的刺刺穿了心髒。這種情況看起來……就像他們被自己的異能殺死了。”

所有人都為之一怔。

湛野側着身體，看着大屏幕上閃過的信息，在沉默中第一個開口：“這種情況确實很少見。”

他轉過椅子，面對衆人，問：“大家有什麼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