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說完就分頭行動,并不知曉暗處兩個身影正悄然看着他們。
蕭長宣扶着面如金紙的樓尋,臉上滿是擔憂,樓尋卻搖了搖頭,“沒事,過勞的後遺症。”
“過勞最多疲憊,是神火嗎?徐月生神火燒出來的暗傷?”
樓尋沒有正面回答,轉了話題,“他們下了天山雪狐的迷情香,為什麼沒作用?來我房裡的沒幾個,别人不敢動,你也放了東西進去?”
雖是疑問,但腔調和陳述沒區别。蕭長宣被短暫移開注意力,心虛道:“哦,就是很怕你見到我就趕我走,我投了點舒緩心情的香料進去,隻舒緩心情緩解疲勞,絕對沒别的功效。”
樓尋沒說話,看上去姑且信了,蕭長宣于是又問:“他們在翻找你的基因信息,是針對你的世家嗎?殺嗎?”
樓尋擡手,示意不必。
蕭長宣有些疑惑,下一瞬卻察覺到了什麼,隻見房内兩個黑衣人已經收集好了東西,腳下亮起傳送陣,靈光閃耀的瞬間,其中一人突然頓住。同伴還沒反應過來,下一刻,猩紅的血從他斷裂的脖頸噴出!隻那麼一個眨眼!他的脖頸也猝然冰涼——
兩顆頭顱砍瓜切菜般滾落,噴湧的血液被瞬間裹住,緊接着,漆黑的光團浮現在空氣中,朝兩具屍體彙集,像無數隻甲殼锃亮的毒蟲,密密麻麻蠶食着屍骨血肉。
“裹。”
言出法随,靈光迅速織成密不透風的屏障,将血腥味阻隔。
何天涯跟仙都衛下屬從門口走了進來。
“什麼東西,”下屬抱着手臂,指尖還殘餘着漆黑的法陣,“重氏如今真是什麼阿貓阿狗都敢來招惹統領,再來幾次,我遲早讓那重氏女也嘗嘗萬蟻分屍的滋味。”
“少說點話。”何天涯施法處理幹淨痕迹,不知為何,忽然向垂簾和屏風交疊的暗處瞥了一眼。
“統領呢?”下屬問,“今天跟謝氏掰扯這麼久,他不該在休息嗎?”
“不知道,”何天涯搖頭,“有陌生的氣息,應該是跟人出去了。”
“誰?”下屬立刻警惕,像隻護食的野獸,刹那間就展露了尖利獠牙。
何天涯和暗處的蕭長宣同時冷了臉,何天涯是上級對下屬逾矩的不滿,蕭長宣則是從下屬态度裡品出了點别的意味。
“你下屬是單兩個這樣,還是都這樣?”
樓尋神色恹恹,像是在想别的事情,“都這樣吧,有時手段确實過于兇殘。”
“我不是在說這個,”蕭長宣揉了揉眉心,突然也覺得頭疼,“你這樣會出事的,我的意思是……”
“是在針對你。”
蕭長宣一愣,沒接上樓尋思路,隻見樓尋醍醐灌頂般,因疲憊微垂着的眼眸逐漸亮起,泛出冷芒,像劍刃末端的刀光,“是在神火過程裡做了手腳,用我來針對你……”
話音的殺意提醒了蕭長宣,他理解過來,“靈力仿生的幕後黑手,它跟徐月生有關系。”
“是,但還要證實。”
“你打算怎麼做?”
“……”樓尋沒說話。
房内何天涯揪着下屬衣領離開,樓尋擡手解開隐匿陣法,安靜地拉着蕭長宣坐到床上。
蕭長宣立刻就猜到了什麼,“是要上九重天見徐月生。”
他與樓尋一樣敏銳,從來隻需蛛絲馬迹就能将事實猜得七七八八,“凡間半仙上九重天隻能是上神下召。徐月生這次讓你上去……是神火,徐家的神火。除了活死人護生靈,徐家神火是不是還有清七情的作用?升仙台在即,你這次上去——唔?”
他恐慌的話音驟停,空白地看向樓尋,有些不确定這面無表情的人剛剛是不是親了一下他。
仙都衛統領淡然地擦了下嘴唇,面對被他突如其來的主動親懵的魔尊,神情裡沒有一絲暧昧。
“我很累,”樓尋說,“你要是一直問這種問題,就趁早出去,畢竟我的時間不多。”
“……”蕭長宣方才的敏銳像是憑空消失了,他怔怔然好一會,才後知後覺樓尋的弦外之音,那刹那他整個人都往後退了一步,耳根瞬間紅透,“什麼,等一下,啊?”
向來雷厲風行的統領尋懶得跟他廢話,“聽不明白就滾。”
“不,不是,我……”蕭長宣聲音都結巴了,如同回到了十七歲那年第一次跟心上人索吻的時候,時隔多年,面對同一個人,他還是一樣青澀無措。
心理掙紮好一會,樓尋才看見他一點點湊近,不久前吻他的人好像已經把所有熟稔的親昵都抛之腦後,像個傻子一樣,看着他眼睛,來找他唇齒。
在蕭長宣指尖第三次把他外袍打成死結後,樓尋終于放棄了讓對方主導這一切,他擡起指尖,捧住蕭長宣好似快落淚的眉眼。
“為什麼看起來要哭?”
“你為何說我像夢?”蕭長宣用反問回答他。
“——”樓尋輕輕歎息。
數年來沉重難言的苦痛好似在那瞬間如風般消散,他對着蕭長宣露出一抹淺淡的笑意,随後仰頭。
十七歲那年,神都春光遲遲,夕陽被枝桠切割,光影交疊落在黑白錯落的棋盤,映照出青澀接吻的少年人。
交疊的影子拉得很長,一如今夜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