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與樂牽住他的手後,一連走了十幾分鐘都沒再放開。
栩安倒也什麼都沒說,隻是默默地跟着她走着,二人均是一字不發,好似融入了這片寂靜。
這是一條栩安和江禹川沒有走過的路。
當時二人主要是在林中亂竄,走的都是些滿是泥濘青苔的小道。
但胡與樂帶的這條顯然不一樣,要敞亮得多。
看來那成片的柚子樹并不是隻有他先前見過的一處有,說不定是到處都是。
怎麼會有這麼多。
這件事用想是不會想得明白的。
栩安轉頭将注意力落在了胡與樂套着白色花邊襪子的腳上,“與樂,你這雙鞋真漂亮。”
好似是沒有料想到栩安會向自己搭話,而誇獎則更是在預料之外。
胡與樂肉眼可見的欣喜起來,往前擡了擡自己的小腳丫,懸空晃悠了番,“栩安哥哥你也覺得很漂亮嗎?這是我最喜歡的一雙鞋,是我媽媽送給我的臨别禮物。”
漆面哪怕是在這樣昏暗的環境下都亮得鮮明,搖晃的酒紅色暈染開來,像極了飛濺的血液。
“對,”栩安臉色都沒變地放慢了語速,悠悠地肯定道:“很漂亮。”
「……我怎麼感覺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前面的你不是一個人,我也是」
明明隻是再尋常不過的對話,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環境使然,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有人找到這個小女孩的直播間了嗎?我怎麼扒拉了半天沒找着[隐藏]」
“與樂,和媽媽分開了,你難過嗎?”栩安似乎完全沒有留意到這詭異的氛圍,反倒是和她唠起了家常。
“我不難過了,”她垂着眼眸搖搖頭,腳踩得一蹦一跳的,栩安這才發現她竟然是在跟着踩他的影子,“和媽媽分開太久,模樣都有些記不清了,所以已經不難過了。”
這也難怪,畢竟她年紀還這麼小。
“那你還記得來到這裡之前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來到這裡之前……”
沒有想到竟然是這麼個問題難倒了胡與樂,連帶着她的步子都變得卡頓了起來。
她眼神呆滞地望着前方還在繼續走着,但尾音被拖得很長,慢悠悠的就好像是出了問題的卡帶。
“我想不起來了,栩安哥哥,”腳步突然地停滞,胡與樂握住栩安的手猛地用力,拽得他身子傾斜險些跌倒在地。
——她的力氣怎麼會這麼大?
“栩安哥哥,你是在套我的話嗎?”
栩安被她拽得彎下腰來,幾乎是與這個才到他腿部的小女孩平視。
他對上她的眼睛,裡面空洞洞的,像是要将人給活活吞進去。
“你不用套我話的,”她的嘴唇緩緩一閉一合,“我很喜歡你,不知道為什麼那麼喜歡你,所以你不用套我話,你想要知道什麼,隻要是我知道的,我都會告訴你。”
很好。
栩安的異能是加隊友好感度的這個猜測被坐得更實了。
好流氓的技能。
“就在這裡,栩安哥哥你等我就好了。”胡與樂松開了握着他的手,栩安發現手掌邊緣竟然被她捏出了深深的紅痕。
栩安慢慢從踮起腳去摘紅柚的胡與樂身上收回目光,看來她很安全,這才有機會環顧四周。
因為這裡實在是太過安靜了,所以螞蜂嗡嗡的聲音哪怕相距甚遠也會那麼明顯。
也的确是如劉虎先前說得那般,一個個都跟沙包似的拳頭那麼大,隔老遠都能看見黢黑的影子成群結隊地在亂晃着。
隻不過沒有想到這柚子樹竟然會長得這麼矮,連一個小孩都能摘得到,難道是不同的品種嗎?
或許因素很多。
有它本身長得矮的緣故,也有果實太過沉甸甸的因素。
那大得離奇的柚子好似吸幹了樹幹的所有養分,拼命地往下垂着,乃至于看上去下一秒就要将枝桠給壓斷。
“栩安哥哥,我摘好了,我們走吧。”那柚子在胡與樂的懷裡抱着,大小看得愈發驚人。
他順勢接了過去,很沉,也不知道這麼大點的小丫頭是怎麼抱得動的。
“那我們快些回去吧。”
有王德爾那麼個害人精留在那裡,誰都不知道時間拖久了又會生出什麼變故。
“可是,哥哥,”胡與樂牽住栩安的衣角,擡頭可憐巴巴地望着他,另一隻手指向一旁的草叢,“你會做花環嗎?哥哥,我想要一個漂亮的花環,但他們都不會。”
栩安感覺自己的頭有些痛。
其實理智已經告訴過他,現在不是在這裡做這些耽擱時間的事情的時候。
但不知道為什麼等到他自己回過神來的時候,人已經放下了柚子,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手裡編起了花。
而胡與樂就靠在他的旁邊,雙手撐着下颔一臉期待地望着他。
他不應該做這種浪費時間的事情的。
但……
就連他自己都感到意外,他根本不記得自己會編花環,但實操起來的時候,十指靈活至極,極為熟練。
他不再抗拒做這件事情。
因為這說不定對他找回丢失的記憶有所幫助。
“真漂亮。”
每一根細小的□□都能在他的手中如有靈魂般穿梭,與肆意生長的雜草極好地牽絆在一起,密不可分。
就連草上泛黃的部分都恰到好處得像是鑲金的邊沿,點綴出了不同的明亮色彩。
“謝謝栩安哥哥。”
栩安自己都沒有想到他竟然下意識地将花環編好後直接就戴到了胡與樂的頭上,就好似他曾經也這麼做過一般。
難道說……其實他有過一個妹妹嗎?
想不起來,也沒有任何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