栩安并沒有回答她這樣,好似是充滿了遺憾的話語,而是将目光落到了那灘血肉的身上。
土壤被染成深色,已經很難再從那堆爛肉上看出人形。
那些蜂蛹已經在劉虎的體内蠶食了足夠久,完全成型了,所以不像王德爾那樣還能留下個全屍。
“你在想什麼?”胡與樂好奇地湊近了他,發現栩安竟然在看劉虎的殘骸,頗有些摸不着頭腦的表情。
“你不難過嗎?”栩安問完,感覺已經從胡與樂的表情上得到了答案,于是他又補了一句:“一點兒也不?”
胡與樂的表情上劃過了一絲茫然,她好像終于開始認真思考栩安所說的這個問題。
或許從這一刻開始,她會想明白因為自己剛才的所作所為,她究竟失去了什麼。
但她笑了起來。
唇角的弧度越咧越大,眉眼彎到了詭異的程度,仿佛下一秒就會将眼角撕裂。
但她還是依舊笑容燦爛着。
“你忽然變得無趣了,栩安哥哥,真是一些無聊的話題,”海水開始在她周圍翻湧,仿佛被煮沸了一般,隐隐從中泛出深深的黑色,“但是沒關系,因為我很喜歡你……”
“你為什麼喜歡我?”
栩安的疑問這回當真是難倒了胡與樂,連帶着在她周身的波浪和地面蠕動的毒藤都陷入了卡頓,“為……什麼?沒有為什麼。與樂不想說這些,頭有點疼。”
她肉眼可見的變得焦躁起來,下一秒無數毒藤猛地躍起朝栩安纏去——
“和我一起永遠留在深海吧!”
江禹川确實一直如石小廣所猜測的那般,一直都守在暗處等待着隻要栩安一個眼神就回沖過去帶他走。
但很顯然,一直在關注着他與劉虎二人戰況的他很快就意識到了栩安遠比表面看上去要更能打。
但眼下明顯是不能再繼續等下去了。
他正要跳躍,身旁的草叢中卻傳來簌簌聲響,緊接着飛出了個渾身狼藉的人來,他一邊慘叫着一邊撲過來摟住了江禹川的腰。
“白黎辰!?你這是在做什麼?”
他是怎麼弄成這麼個乞丐模樣的?
衣服都給弄破了滿是泥巴不說,頭發亂糟糟地插着幾根泛黃稻草,江禹川都不知道他是怎麼在這個綠意盎然的植物園做到的。
而且他現在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正拽着他。
他感到很拒絕。
“你快松開我,現在栩安那邊情況很危急,我得趕緊去救他。”
白黎辰正打算來哭訴着自己這一路被毒藤追趕着好容易跑過來的可憐與艱辛,然後就請他去救唐棠。
可他這話還沒能來得及開口,就順着江禹川所說向栩安望去看到了無數毒藤鋪天蓋地朝栩安遮蔽而去的一幕,頓時吓得魂飛魄散。
“那你快去救栩安吧!可那樣的話,唐棠姐要怎麼辦?她會死——”
轟——
幾乎是應着白黎辰鬼哭狼嚎的顫聲,巨大的白光在瞬間伴着火藥味炸開,已經纏繞而上的毒藤被攔腰截斷,潰不成軍,就像是一句響亮的回應。
“會死?你這個傻子在說誰呢。”
唐棠恍若天神般從天而降。
那把被她運用得出神入化的軍用匕首,順着她靈活的手腕在半空翻出花來。
“雖然我對小孩沒什麼偏見……”仔細看來很顯然她的臉色并不算好,哪怕表現得再遊刃有餘,蒼白的面色和虛浮的腳步根本就騙不了人。
饒是如此,她動手時的淩厲也絲毫不減。
“但我讨厭頑劣且話多的人,尤其是小孩。”
落地的瞬間就再度動身,直接閃現到毫無準備的胡與樂面前,刀刃狠狠地劃了過去——
“我覺得唐棠可以直接說讨厭熊孩子的,你們覺得呢?”石小廣也大喘氣着從後面追了過來,人都這樣了,還不忘了邊拍胸脯邊向白黎辰和江禹川二人搭話。
但二人隻來得及看上他一眼,就又重新被唐棠那邊奪去了目光。
因為那一刀下去直接對準了胡與樂的脖頸,而她的注意力都在栩安身上根本來不及躲閃,瞪大眼睛的同時,隻随着極為利落的一聲,眼看着頭顱就失去了支撐向後仰着墜下來。
但卻根本就來不及松懈。
白黎辰呼出去的長氣才不過剛剛吐了一半,又生生哽在了喉嚨。
隻見那小小身軀的斷頭處沒有流出一滴血液,反倒是竟牽出了一條水狀繩索,生生牽連住了即将墜地的頭顱,甚至還伴随着胡與樂咯咯的笑聲在半空中搖晃。
唐棠落地時身形一晃,險些直立不住,随着呼吸的起伏,頸側毒藤留下的毒素飛速自傷口處蔓延。
“姐姐,命都快沒了,還這麼兇,”胡與樂沒有半點兒生氣,就像唐棠的所作所為于她而言不過隻是玩鬧,“我想要和栩安哥哥說的話,還沒有說完呢。”
那水繩利落一甩便将她的頭又穩穩當當地接了回去,下一秒她恢複了先前的舉措,毒藤順勢鑽進了栩安的口袋——
她這是在做什麼?
栩安為了防止發生類似的事情,無論是哪一處的口袋從來都不會放任何物品。
但胡與樂卻找到了她想要的。
“原來栩安哥哥将鑰匙藏在這裡了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