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你和一虎結成一種畸形的關系。
殺人鬼和她唯一的觀衆,聽起來像是什麼十八流羅曼蒂克的情節。
每次一想到這個事實,你就忍不住高興地笑起來。
一虎站在你的身側,看着你殺完人後将工具都扔在地上,站在血泊之中古怪地笑起來,黑色的雨衣邊緣是滑落的血迹,像雨水一樣滴落在雨靴上。你的臉上還殘留着被濺到的血液,濕熱的潮紅從臉頰爬到脖頸處,原本蒼白的膚色被染上了豔麗的色彩。
一虎面對如此異常的景象,卻連眉頭都沒眨一下,旁若無人地用幹淨的濕手帕抹開你臉上沾到的一絲血迹。
“沾到了。”羽宮一虎把用完的手帕放回口袋裡。
你看了眼一虎放手帕的地方,随口叮囑他。
“記得和垃圾一起處理掉。”
你們站在在血泊裡,羽宮一虎露出甜蜜的微笑。
異常和特質纏繞在你們身上,假如這幅荒謬的絕景被記錄成浮世繪,那絕對會成為怪誕藝術史上濃墨重彩的一筆。你們是兩隻藏在人類社會的怪物,羽宮一虎是被你人為培育的‘同類’,是你俘獲的戰利品,被你允許的唯一觀衆。
他并不知道你的名字、長相、住處,你們是隻有在作惡時才會相見的同黨。
所以,有時候一虎也會因為這個而苦惱着。
你對這種少年心事并不感興趣,隻會無情地嘲笑一虎好弱。
“可是有關■■的一切我都一無所知,無論是長相,還是别的……甚至連想要見面都隻能在這廢棄車場相遇。”
一虎垂頭喪氣,你幻視成耳朵因為心情低落耷拉下來的虎紋貓咪。
“我隻是想要更加了解你,明明我是你唯一的觀衆,不是麼?”他在‘唯一’這詞上咬字格外重。
“我們應該更加親密……”
一虎拉起你的手,把腦袋放在手邊,中間隔着一段空氣,用臉頰蹭蹭你的手腕内側。你的手腕内側被散落的頭發蹭的癢癢的,忍不住皺眉,想要收回手。一虎感覺到你的退縮,下意識地加重了攥緊的力道。
你看見他的臉上因為這動作也沾到了血迹,于是掙脫開一虎的桎梏,将沾了血的手套脫下後扔到一旁。你捧着他的腦袋,遮住他的眼睛,拉下口罩伸出舌頭舔去他臉上的血液。
一虎感受到臉上傳來濡濕的觸感,黏糊糊的血液被舌頭卷去,他意識到這事實,臉上也染上可怕的潮紅。
啊、好幸福。
無論是被你溫柔對待,還是差點被殺,一虎發現某種東西在心裡生根發芽後緊緊纏繞着他的心髒,痛苦的、幸福的、令人想落淚的熱潮将他吞沒在這片極樂之海裡,或許是愛、又或許是信仰、甚至是想要毀滅一切的憎恨。
一虎幾乎想要落淚了,但是代替他的眼淚的是你細細密密的啄吻。
你把藏在手心的禮物攤開在他面前。
一虎盯着手心裡的黑色布袋。
“這是什麼?”
“禮物。”
一虎從你手裡奪過布袋,拆開發現裡面是一顆顆牙齒。白色的、發黃的牙齒,有老人的、年輕人的磨損程度不同的牙齒,牙齒上有被蟲蛀蝕後留下的黑色牙洞,還有的牙齒上殘缺不全。
“這是什麼……”
“每次殺完人後,我都會拔下一顆牙齒。”
你把作為這些牙齒作為禮物送給觀衆。
“是禮物,也是觀衆的信物。”你笑起來,臉頰上的酒窩格外明顯。
他攥緊了手裡的布袋,用手指撥弄這些牙齒,時不時的把其中一顆拿出來放在掌心賞玩。
有點像鳥類求偶用的戰利品,一虎想。雖然牙齒和亮晶晶、新奇的、漂亮的東西無關,可是在他看來你和銜着石子的烏鴉沒什麼區别。
L'amour est un oiseau rebelle
愛情是一隻不羁的鳥兒,
Que nul ne peut apprivoiser.
任誰都無法馴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