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搞一台《怪誕小鎮》中的複印機，複印三千個我來處理這些爛事，這樣，我就不會差點失眠了。

摩耳甫斯顯然不是個聰明的神，他不願意給命運三女神當狗腿子和怨恨半神的話是可信的，但他一直被命運三女神玩弄于股掌之間。他在第二次泰坦戰争期間反叛，沉睡了整個曼哈頓的普通人，卻正好達成了“世界陷入沉眠”這句預言。我敢打賭，他這一次請我找太陽車也在命運三女神的計劃之中，她們想要趁機排除異己，把不能被她們掌控命運的我幹掉。

還有Polaris的詛咒、其他半神的懸賞，以及Hyde……

“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啊！”我躺在床上自言自語，“該死的，王侯将相甯有種乎！腦殘命運，他年我若為青帝，報與桃花一處開！Fuck……”我就這麼一邊叫罵一邊念着名句沉入夢鄉。

我好歹睡了一覺，可Hyde幾乎通宵未眠。日出前，酒店尚未供應早餐，他不知從哪借來一個電磁爐，用我零元購得到的食材做了煎豬肉和青椒拌生菜。可惡，我本來想做青椒炒肉絲的！

“你們有聽說過緻命缺陷嗎？”他突然說。

隻有Jason聽說過。

“每個英雄都有緻命缺陷。”

“那這和我沒什麼關系了，我不是英雄。”我說。

“你怎麼會這麼想呢？”他們三個齊聲叫道。

“我沒有工作，沒有為社會作出什麼貢獻，也沒救過什麼人的命，更沒有美好的道德品質，我憑什麼自認為英雄呢？”

“你在貶低你自己，而且你剛才恰好證明了自己的謙虛，”Jason說，“不過，現在Hyde說的英雄，指的是我們這樣參與冒險的半神或凡人。海格力斯、阿伽門農、阿喀琉斯、赫克托爾、埃涅阿斯還有最初的伊阿宋未必滿足得了你說的條件，但是人們仍把他們稱為‘希臘英雄’。”

“Jason說得對。英雄的事我們以後再說。緻命缺陷就像它的字面意思一樣，如果我們不去發現它，并對它加以控制，它真的會害死我們。我從前一直以為我的緻命缺陷和其他雅典娜小孩一樣，是傲慢。你看，我們的腦力生來就在标準水平之上，我們的父母一方有很高的學術成就，另一方更是智慧女神，任誰都很難不傲慢，對吧？”

我們三個點點頭。

“但我不是，昨天晚上我說過，在來混血營之前沒跟同齡人交往過，周圍都是對我嚴厲的成年人，我不可能通過比較來産生優越感和傲慢。盡管後來上了三年學，我也不會立即擺脫童年經曆的影響。我想了一個晚上，什麼都想明白了，這還要感謝你的提示。”

“我？我提示你什麼了？”我疑惑極了。

“就是……關于情緒的。我不會處理負面情緒，隻有極端方式或者置之不理兩種選擇。我始終不滿于我媽媽給我的壓力，但是又不敢說一個‘不’字，最後忍不住了就離家出走三年不見。Drew的事也是這樣，我不會要求她向我道歉，隻會策劃瘋狂的報複。”

“為什麼你昨天晚上看到複仇三女神之後反應那麼激烈呢？”

“我看到了我的命運，”Hyde冷笑一聲，“我的命運就是被負面情緒控制，做出極端行為，然後被複仇三女神折磨到死。雅典娜早就知道了，我是整個6号小屋唯一沒有和她有過聯系的人，其他人要麼被指導過，要麼收到了生日禮物——她這是在和我撇清關系，及時止損嘛！畢竟我無論做出什麼豐功偉績，到頭來隻會成為一個廢物，一個被情緒沖昏頭腦的瘋子，一個污點。呵呵，這就和炒股一樣，一支必定會跌會賠錢的股票，哪個傻子會買？非常符合智慧女神的作風嘛！”

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來安慰他了。

“我能理解，”Jason輕輕拍了拍Hyde的後背，“你可千萬别因為怨恨而做什麼傻事！”

“不會的，隻是……我明年不會再回混血營了，我要提前申請大學。神話世界讓我厭煩，既然雅典娜從未出現在我的生命中，以後最好也不要再出現了。”

“我們會支持你的，兄弟，你也很了不起，很少有半神可以自己認識到自己的緻命缺陷。”

西行途中，Hyde給我們講了講這兩天他做的夢。

獨眼巨人和一群忒爾喀涅斯（魔獸筆記：Telekhines是半人半水獺，和獨眼巨人一起鍛造了三叉戟）在一座大工廠裡幹活，它們既沒有煉鐵也沒有煉銅，而是用大鍋熬煮什麼東西，旁邊還有各種各樣的器具。Hyde認為它們在提煉某種液态物質，因為其他的器械和制備乙酸乙酯的儀器有一點相似。

夢中的半神正在和開會的那群人争論工廠應該放在尤馬而不是毒蜥爪鎮。

然後又是他之前夢見的會議室，裡面簡直亂成了一鍋粥，好像這個公司遭遇了巨大的打擊，面臨信譽和法律危機。

我們隻能判斷出：被綁架的獨眼巨人們正在某個工廠當牛做馬。于是我們在午飯的時候把這個消息傳給了Percy和Annabeth。

越臨近傍晚，我的心情就越糟。任務、命運三女神的懸賞、Polaris的命運，還有摩耳甫斯向我透露的那個未來……擔子越來越重，而我并沒有越來越強。我頭一次意識到，興許我做不到處理好一切。我會搞砸的，我一定會搞砸的，誰來幫幫我？爸爸媽媽你們吱個聲啊！

想到他們兩個，我冷靜了不少，連某和王某從來沒有幫過我什麼，生物學意義上的父親阿波羅隻送了我一副眼鏡，我從來都是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我一定得把太陽車找到，一定得改變Polaris的命運，一定得保住自己的性命，不能讓命運三女神得逞……我還得把摩托開好，剛才差點把旁邊的汽車蹭出一道劃痕。拜托了，我真的非常需要《怪誕小鎮》的複印機！

他們三個正在輪流講笑話，該死，我真想給他們一人一個上勾拳，再把他們的牙齒一顆一顆敲斷，看他們還笑不笑得出來——不行，我不能這麼想，他們是我的隊員。

“你是不是不太舒服？”Jason問我。

“……有點緊張而已，恐怕今天就要揭曉任務的謎底了。”

“放輕松，以我的經驗，總是最後一刻才有辦法，你永遠預料不到會發生什麼，所以幹脆不做長期計劃。”

“講究紀律的羅馬人居然也不做計劃？”Hyde語氣戲谑。

“我做的計劃從來沒有派上用場過。”Jason略帶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