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亞曆山大和發條老鼠》。我早就從一個小孩兒的夢裡聽說過這本書,如今總能真正閱讀它了,變成普通人真好!”
“你知道附近哪裡有澡堂嗎?”我從地上坐起來,肚子發出了劇烈的響聲,“等等,再讓我領點吃的!”
豔陽高照,接濟處又發了一次午餐。我用黃銅棒的液晶屏查看時間,發現我睡了一整天!
Alexander知識豐富,卻沒有基本的時空概念。他橫着走,爬着走,躺在地上滾着走,可就是不會直走;我說右轉他向後,我說向前他往左,方向總是不對。他在夢裡待習慣了,夢境的悖亂和反邏輯被他當做正常。
“你需要經過一定的訓練才能安全地走向社會,”我告訴他,“你要來混血營嗎?”
“不要,我再也不想和半神有一點關系!”
“你知道有什麼迅速回到混血營的方式嗎?”
“飛機、火車、影子旅行、迷宮、伊利斯的權杖……”Alexander一連說了十幾種。
“說最可行的!”
“原本是影子旅行,但是在你睡覺的時候,Hazel Levesque帶隊去混血營了,你追不上車隊。你可以找伊利斯,如果她在附近的話。”
“怎麼找到她?你知道什麼地方能免費洗個澡嗎?”
“我不知道,但你可以問涅柔斯,我能幫你抓住他。”
海中老人老奸巨猾,下手陰狠,差點沒把我掐昏過去,而Alexander比他更毒辣。
在他一聲聲“不講武德”的慘叫中,我們合力制服了他。
“兩個人抓住你,所以是兩個問題!”
離海洋300m開外,涅柔斯什麼都能答應。
我秉着雁過拔毛的原則,把他兜裡的硬币全部刮走了。我痛快地洗了個澡,買了包薯條,扯着Alexander去農貿市場。
伊利斯的形象一言難盡。
黑色的長發(我以為會是彩色)随意地紮在腦後,衣服寬松而簡約,顔色也不太鮮亮,似乎是亞麻或棉花質地,又用植物染料染色,純天然零添加。她賣的東西都是手工制品,有食物也有木制品。
但是,但是,但是!在充滿田園風格的裝扮之上,伊利斯披着一件袈裟!
我的内心在嘶吼。
唯物論、中微子、法人還有變成凡人和信佛,這個天殺的神話世界還有什麼驚喜是我不知道的?
信佛好呀,信道教她說不定就“順其自然”地不幫我忙了!信佛好呀,看了《西遊記》誰還不會念個“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我甚至會唱大悲咒!
我拉着Alexander過去就開始套近乎。伊利斯會中文,那很好;她隻懂一點皮毛,聽不太明白,那更好。諸神都傲慢,他們可能會做出新的選擇改變自己,但絕不會輕易向半神求教,隻能不懂裝懂,于是我大可随意忽悠。
我時而談“善緣”,時而論“道果”,時而講“覺悟”……我把我知道的一切玄而又玄的名詞全擠出來說服伊利斯了。
她同意幫忙,讓我拿着一根叫梅賽德斯的權杖,随便向紐約的什麼人傳信,再把權杖還給她在紐約農貿市場的分身。這當然不是無償的,我獻上了鹽水分離杯。它絕對環保又“零殘忍”,伊利斯愛死它了。
“女神大人,如今仍有一個小問題——”我把Alexander推到她面前,“這位以前是夢神,他不太會正常走路,也缺乏時空概念,你知道有什麼好地方安置他嗎?”
“你去JE律師事務所,那裡招秘書。”
我猜測道:“它是忒彌斯開的嗎?”
“是的,不過你要叫她Justine Hermits才對。”
我以為“JE”的E是另一個合夥人名字的縮寫,可它其實是“Just Enough”!
這應該算雙關?“恰到好處”和“足夠正義”都是這個詞組。
我把Alexander放在律所門口便打算離開。
“你四處走動幾步,不用等忒彌斯。”我已經摸透了他的反邏輯思維,故意說反話。
于是他果然老老實實往地上一坐,對我說:“你知道怎麼用你那根黃銅棒嗎?”
“伸縮和看時間?”
“它是一顆種子,你得把它種下去才能發揮它的作用。”
“種子?”
“我種田種了幾千年,什麼種子都認識!方的、圓的、扁的、尖的、三角形的、正方形的……種子可以是任何形狀,任何模樣。它也可以是任何材質,我就用過好多塑料、玻璃和合金的種子,不過我還沒見過液态和氣态的種子。”
“那我要怎麼種這顆種子?”
Alexander聳聳肩:“這裡的土壤不怎麼好,沒有适合它的養分。你能給它營養,但它有點兒消化不良,它需要更符合它體質的養分。”
他的話我一個字也沒聽懂。
我又讓他進一步解釋,可他說的話我更不明白了,于是我隻能放棄理解他的反邏輯思維。
“再見!”
“永遠不見!”
看來他是一點也不想和半神接觸了。
我在一處僻靜無人的空地站定,雙手握住權杖,喊道:“伊利斯24号分身給伊利斯5号分身傳信:1234567!”
光譜一股腦灌進我嘴裡,那味道可真不怎麼樣。
紐約的農貿市場,伊利斯5号穿着一件青色亞麻道袍,她在這裡賣各種各樣的水晶和棱鏡。我将權杖還給她,然後掃蕩了一遍農貿市場的地面,撿了很多枚硬币,湊了五美元去幹“老本行”:買刮刮樂。
我用刮出的300美元換了身衣服,買了箱汽水和幾本超級英雄漫畫,又去唐人街買蔥姜蒜,最後叫了一輛出租車。
這怎麼不算一種衣錦還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