谌昔一連做了好幾個晚上的噩夢。

不是夢見自己在青樓喝花酒左摟右抱，被五公主從樓上打飛下去，就是夢見自己病入膏肓卧床不起，而五公主帶了一群男寵在自己面前尋歡作樂，把自己活生生氣死了；還有一次夢見自己裡通外國，搜刮民脂民膏，被五公主大義滅親，不僅貪款被抄，人頭還落了地。

“這個女魔頭，還真是我命中的天魔星！”

谌昔一邊想着，一邊上完最後一炷香。

大相國寺的鐘聲敲了三遍，住持緩步走來，對殷王說：“難得陛下誠心禮佛，公主與驸馬定親這樣的大事，都願意在寺内進行。想必佛祖也庇佑二位年輕人，永結同心，琴瑟相禦。”

殷王回身看了一下谌夫人，說道：“是長公主的意思，長公主是禮佛之人，慈悲心腸。”

谌夫人穿了一身素淨衣服，卻依舊顯得雍容華貴，光彩照人。

她微微笑着：“陛下過譽了，奴家自從嫁入谌家，便冠上夫姓，不再是燕國長公主了。”

說着，她轉過頭去看五公主：“不過，陛下的這位五公主，實在是可愛得很……”

谌昔和五公主淨手後，相對着坐在蒲團上，交換了剛剛抄寫的經文和定婚書。

谌昔看到五公主的鬼畫符，眉頭皺得能打結。

放下鬼畫符，迎面便是五公主做的一個鬼臉。

五公主用手指撐開自己的嘴巴來，翻開兩個死魚一樣的白眼，狀如女鬼。

見到谌昔一臉嫌棄，她便對谌昔調侃道：“好驸馬，你苦瓜着臉幹嘛？”

谌昔沒說話，用眼神示意她殷王和長公主來了。

五公主便立馬将鬼臉收起來，正襟危坐，神色肅穆。

旁邊的宮人和谌家的家臣，交換着雙方定親的禮物。

谌家奉上的是用燕國知名的蒼山玉打造的兩對手镯，宮裡送來的是一對精緻的金酒杯。寓意是成雙成對，金玉滿堂。

定親的禮物贈給了大相國寺，用作寺廟每天開齋布施的費用，也是用善事來積福祉。

禮畢，住持留下衆人一起來吃齋飯。

正吃到一半，便有門人來報：“陛下，沮将軍來了！”

話音未落，便有一個身材魁梧的壯士走了進來，但見他身長八尺，豹頭環眼，留着短須，大步向前走來，對殷王和長公主躬身作揖：

“臣沮長離，拜見陛下，見過長公主！”

殷王隻是微微笑道：“長離啊，你來晚啦。”

沮長離并未答話，而是徑直往五公主走去。

五公主大喜過往，丢了碗筷，踉踉跄跄地跑過去抱住了沮長離：“舅舅！你怎麼才來！”

“幾年不見，公主長大了！”沮長離抱着公主轉了幾圈，放下說道，“聽聞公主的喜訊，臣是立馬從南塞星夜趕來，就怕耽誤了時辰！誰料還是來晚了！”

谌昔這才認得，這位就是鎮守殷國南塞的将軍沮長離。

聽聞他曾經是衛國的公子，十年多年前跟随姐姐歸降了大殷，衛國從此覆滅。他的姐姐，沮薔，被封作貴妃。可惜當了貴妃沒幾年就離世了，僅留下五公主一個骨肉。

這麼說來，五公主受盡榮寵也是應該了，畢竟有着這麼凄慘的身世。

但是看見她的那張臭臉，谌昔又喜歡不起來了。

“父王，舅舅，這齋飯難吃得很！妍兒不要吃了，妍兒要去城南邊吃糖葫蘆！”

殷王搖搖頭說：“佛門清淨地，不得無禮。再吃兩口吧！”

“我不吃！”五公主鼓起臉來，“難得出來一趟，我要吃糖葫蘆、炒年糕，豌豆黃兒、臭豆腐……”

谌夫人慈愛地看着她，便說：“公主難得出宮門一趟，這樣吧，昔兒，你帶她出去走走。該買的買，該吃的吃，不要舍不得花錢。今日是大喜的日子。”

真麻煩。谌昔在心裡嘀咕着，身體還是很實在地放下了碗筷。

集市上車水馬龍，熙熙攘攘，熱鬧非凡。

五公主左手拿着糖葫蘆，右手拿着臭豆腐，嘴裡還塞了一口的桂花糕，坐在小太監福清的肩膀上，好奇地四處張望。

“你這樣吃，要是吃壞了肚子，可不能怨我。”谌昔在一旁一邊付錢，一邊抱怨。

“我要吃成個大胖妞，你也得娶我。”五公主咬了一口糖葫蘆，“是不是，好驸馬？”

谌昔着急得紅了臉，壓低聲音說：“在外面不要說‘驸馬’！”

“假正經！”五公主朝他吐了吐舌頭，“喂，你想好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