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一次來的,有點不一樣。
“公子是順甯公主最為寵愛的,必定知道,今日順甯公主在名冊上,圈了哪個人的名字。還請指點一二!”
來人将帶來的禮盒打開,裡面是琳琅滿目的異國珍寶,就連上次燕國贈送的瓷器,都無法與之媲美。
江蘅驚得張大了嘴巴,但他卻是極為誠信厚道的人,坦誠說道:“公主在什麼名冊上,圈了什麼人名,江某實在不知。既然不知,也不能收下這些厚禮。不知你是哪裡來的人,既然來了,我日後如得了什麼消息,給你傳報就好了。”
來人原本失望,見到還有回旋的餘地,連忙躬身作揖,說道:“公子宅心仁厚,謝過公子了!”
說完,又神秘地看向周圍,小心翼翼地說:“奴才素來聽聞公子不慕名利,與順甯公主的其它寵臣大為不同,故而才敢來見公子!”
“啊?”
江蘅這才想明白,方才那一回合,是在試探自己。
“聽聞公子的親人朋友,都是死于順甯公主之手。當初順甯公主,為了能讓你無依無靠地來京師,大下殺手……”
江蘅微微低下頭來,像是默認了。
“順甯公主作惡多端,颠覆朝野,不瞞公子說,就連當今的陛下,都是她的傀儡,受到她的牽制……”
那人繼續說道:“但是朝中的仁人義士,已經揭竿而起,在與順甯公主進行抗衡了。而陛下,年紀漸長,也有意識地要奪回王權……如若公子願意……”
“等等!”江蘅忍不住打斷了他。
他心裡吓了一大跳,心想自己差點就要被拉上賊船了。
“江蘅乃一介畫生,無才無德,不想參與任何黨争,隻求苟全性命。”
江蘅連忙說道:“這樣的事,請不要再說了!”
來人冷笑了一下,歎道:“苟全性命!江公子既然是順甯公主的寵臣,就勢必會遭受朝中義士的冷眼。你忘了,順甯公主得勢時,她最為寵愛的面首就被武将軍一劍殺死了。順甯公主,當時可是一句話也沒說……她對自己的面首,憐愛程度,還不如自己養的一條狗!”
江蘅聞言打了一個寒噤,他的确對此事有所耳聞。
腦海裡又浮現出了武将軍那張冷冰冰的臉,對于這樣一個跋扈無禮的将軍,饒是權傾朝野的順甯公主,居然也是好聲好氣的。
但是江蘅還是說:“江某既沒有仗勢欺人,也沒有為非作歹,他那武将軍,也不該是濫殺無辜之人。”
又補充到:“不知你是誰派來的人,不要再來找我了。”
來人微微笑了:“不瞞公子,我是陛下派來的人。公子不必太早做決定,再考慮一下吧!假若您想明白了,再來找我不遲!小的是陛下的近侍李冰。”
又說:“不打擾公子了!這些禮物聊表陛下的心意,請公子不要嫌棄!”
說完,躬身便走了。
“哎,這些,我不要!”
江蘅沒有喊住他,但見那人快步就走遠了。
江蘅正為這個不速之客的一番話苦惱,門外大太監李得祿便眉開眼笑地走來,說道:
“江公子,江副巡撫!青山郡近年的賦稅在此,給您送來了!”
見到江蘅呆滞,李得祿笑着說:“雖是挂名的官職,但您忘了。您上任青山郡副巡撫,剛好是一年時間呢!”
江蘅忽然想起來,今日是三月二十日,去年的今天,他莫名其妙地成了順甯公主的男寵,也莫名其妙地當上了這個青山郡的副巡撫。
也是那一天,他第一次見到了天下聞名的将軍武拾道。
那武将軍,常年鎮守邊關,那一次是回來祭拜親人的。
這麼說,今天他也該回來了。
江蘅想到這,吓了一大跳,他可不要再碰見這個彪悍的将軍了。
既然武拾道是陛下的人,而自己又是順甯公主的寵臣,難保有一天不像之前那個男寵一般,被武将軍一劍殺死。
他不過是一個癡迷畫畫的畫生,他并不想死。
“江公子,你在想什麼呢?”
江蘅回過神來,讪讪地笑着說:“雖是挂名的官職,但是上任一年,還未曾到青山郡走過。不知道那裡,是什麼樣的景色呢?”
或許找個由頭離開這個陰謀遍布的王宮,還算一條生路。
李得祿笑了:“青山郡商旅發達,是大商最為富庶的州郡了。但是,老奴勸江公子,還是不要到那裡去了!”
“啊,這是為何?”
李得祿臉上的神色詭秘而又迷人,他說:“邊關四郡的百姓,個個英武彪悍,尤其是青山郡的百姓,蠻橫無理。之前好幾個青山郡巡撫,一到了青山郡,就被那裡的百姓打得落荒而逃。”
他歎了一口氣,繼續說:“因而朝廷很久都沒有再設置青山巡撫這個官職了,但是按理來說,這個位置也不能沒有,于是便設了個‘副巡撫’,其實卻是虛職。”
“青山郡的百姓居然這般無禮……”江蘅喃喃道,“那青山郡的郡守、郡丞,該如何治理呀?這樣的刁民,真能使得州郡富庶嗎?”
李得祿搖搖頭,說道:“青山郡的百姓不為其它,為的隻是‘青山郡巡撫’這個名頭。”
“這個名頭,有何不同?”
李得祿笑了:“江公子有所不知了,過去的這個青山郡巡撫,深得青山郡百姓的青睐。從前的青山郡,可不是這麼繁榮富庶的,恰恰相反,山賊橫行,民不聊生……
“是過去的那位巡撫,以一己之力,将這青山郡治理得天翻地覆,日月煥新。青山郡的百姓,舍不得他,在他走後,依舊為他保留着這個名頭。隻要是新上任的巡撫,不出十天,必定會被當地百姓趕跑。”
江蘅聽得瞠目結舌:“這麼說,青山郡巡撫,倒也不是什麼好差事了!”
“因而老奴才告誡江公子,不要到青山郡去。就算去,也勢必不能用‘青山郡副巡撫’的身份!”
江蘅歎了一口氣:“不知這位深受百姓愛戴的巡撫,為何不留在青山郡呢?”
李得祿的臉色突然暗淡下去,他歎了一口氣:“他死了,今天,就是他的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