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乍明,露出魚肚白來,光束從窗縫裡漏進來,調皮地落在酣睡者白玉般的臉龐上。
谌昔被臉上的一陣瘙癢弄醒了,睜開雙眼看見五公主正瞪着一雙又大又圓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她用指腹輕輕地摩挲着他的眼睫毛,說:“你總算醒了。”
谌昔眯着眼睛,将她的手輕輕打開,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你,你這樣看着我多久了?”
“也沒有很久,就……半個時辰吧!”五公主臉上蕩漾起笑意,湊到他臉上,“我才發現你左邊臉上有一顆很小很小的痣,還有你眼睫毛也太長太密了吧,像蝴蝶翅膀一樣,真好看!”
谌昔輕輕摸了一下自己的臉,解釋道:“那不是痣,是我小時候和太傅公子玩鬧,被他不小心紮到的。”
“哦,是那個終日鬥雞走狗、吊兒郎當的甘家少爺是不是?”五公主滿不在意地說,“小時候就聽說君父要将其中一個公主許配給他,我不想嫁給他,于是總是跟他作對,把他愛惜的寶物砸碎,放走他的愛寵。想着這樣,就能拒掉這門親事。後來我臭名昭著,他對我深惡痛絕,我再也不必擔心嫁給他了!至于是哪個姐妹當這個倒黴蛋,就不得而知了!”
谌昔無奈地搖搖頭,忽地想起什麼,便有些擔憂地說:“那你要拒我的婚,是不是也要故技重施,折磨我一番?”
五公主眨巴着眼睛說:“你猜!”
谌昔将另一隻手從五公主身子底下拔出來,抱怨道:“你看你,一整晚都拉着我的手,害得我動彈不得,這隻手都麻掉了。幸好是左手不是右手,不然就沒法畫畫了!”
五公主挪了挪身子,放慢了語氣:“你這呆子,都到了邊關,還想着畫畫,怎麼也沒想到……”
她忽地停下來,賣關子似的。
谌昔問:“想到什麼?”
五公主得逞地笑了,似乎就等他這一問。
她笑着說:“沒想到你昨晚和我同床共寝呀!”
谌昔的臉刷的一下紅了,他昨晚見到五公主冷得發顫,于心不忍,的确抱着她入睡了。如今想來十萬分冒昧,但當時情急之下,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第二日天未亮,谌昔便悄悄下了床,倚靠着床沿邊卧下,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誰料五公主卻将這一切悄悄看在眼裡。
谌昔啊谌昔,你的一世清白,也毀滅于她手中了!
谌昔表面上呆若木雞,實則内心跌足長歎、悔不當初,大有撞牆投海以示清白的沖動。
五公主饒有興趣地看着他的動靜,悠悠地說:“事已至此,你也不必難過了。我也沒要你負什麼責。”
谌昔紅着臉,沒說話。
“當然,你也别指望我對你負什麼責。”五公主一臉嚴肅,接着說,“昨晚的情況的确是意外,既然隻有我們兩個人知道,就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就好了。本宮也很讨厭跟别人糾纏不清,拉拉扯扯的。”
“什麼糾纏不清?”谌昔有點委屈地說,“昨晚明明是你讓我别走的,也是你拉住我的手……”
“咳咳……”五公主自知理虧,有點心虛地清了一下喉嚨,随即更加嚴肅地說,“可是是你上的床……”
“我……”谌昔漲紅了臉,無法辯駁。
“算了,是非對錯已經無從分辨了,你也别委屈,我可沒占你什麼便宜!”五公主撅着嘴,大聲嚷嚷。
谌昔心裡莫名有些委屈,這種感覺,大概就像是被吃幹抹淨之後慘遭負心人抛棄?
想到這,他猛地一驚,下意識地搖搖頭。
谌杜若啊谌杜若,你又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喂!”五公主見到他搖頭,便說,“都不讓你負責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谌昔猶豫了一會,才慢吞吞地說:“是這麼說,但總有些不對勁……”
“什麼?莫不是你想負責?”五公主瞪大了杏眼,昂起頭看他。
谌昔的心猛地提起來,他問:“你要我怎麼負責?”
五公主圓溜溜的眼睛目不轉睛地深深看着他,沒有說話。
短短的一瞬,谌昔腦海裡閃現了無數種可能性:
這女魔頭很貪财,莫不是要勒索他一大筆錢?她愛搞惡作劇,莫不是要讓這件事傳遍天下,毀了他的名聲?抑或是敲鑼打鼓,讓他立馬娶她過門?
可是,如果要嫁給他,她又何必大費周章地想許多退婚的法子呢?
莫不是,以此事來要挾,讓他退婚?
“喂!你這呆子,又在想什麼?”五公主見到他發呆,不耐煩地晃晃手。
谌昔回神來,一臉疑惑地看向五公主。
“你湊過來,靠近一點!”五公主說,“我又不是妖怪,你怕什麼?”
谌昔不明所以,便慢慢地向她靠近,五公主也将姣好的一張臉湊上前去。
她揚起臉,嘴角咀着笑意,突然蜻蜓點水般輕輕在他唇瓣上啄了一下。
電光火石一般,谌昔猛地一驚,如同被雷劈了,腦子嗡地一下,癱坐在地上。
“你,你,你幹嘛?”
五公主嘿嘿笑着說:“看把你吓得!不就親你一下嗎,要了你的命了!”
其實昨晚半夜,五公主夢中醒來,風雨已經停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