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公主聽了這話，一下子就生氣了：“憑什麼？我嫁給誰關你什麼事啊，要你多管閑事！”

“如果你要這份退婚書，是為了他，那我不能幫你寫。”

谌昔将筆擲到案上，将那份未寫完的退婚書扔到地上，随即抹了臉上的淚痕，淚眼汪汪地坐了下來。

“明明是你要退婚的，你也不喜歡我，你憑什麼管我喜歡誰？”

五公主氣得直跺腳，從地上撿起那張退婚書來，眼淚便抑制不住地大顆大顆滾落下來。

她哭着喊道：“你怎麼這麼霸道，明明是你要退婚的，連一張退婚書都不願意寫，還對我強作要求，你到底是什麼人？敢對我這樣要求？你好沒道理啊……”

杜知微起初看見公子哭了，已經大為震驚，這下五公主也哭了，他吓了一大跳，一下子手足無措起來。

五公主一路上嘻嘻哈哈沒心沒肺的，杜知微還是第一次見到她哭，畢竟是公主啊，金枝玉葉的，實在是不好惹。這門親事沒結成，但也不至于當仇家吧。

杜知微連忙上前哄着：“公主莫要難過了，我家公子也隻是一時生氣，既然婚事要退，這退婚書也一定會寫的，公主不要着急。”

說完，又為難地看向谌昔：“公子，這……要不……我們就……”

谌昔剛哭過的眼睛紅紅的，他氣鼓鼓地說：“知微，你别說話，我心煩得很。”

五公主哭得更厲害了，嚷嚷道：“谌昔，谌杜若，你這個混蛋，你這個負心漢，你這個無情郎……”

谌昔見到公主哭得聲音嘶啞，也沒招了，心軟道：“你别哭了，全是我不好，你要退婚書，我寫就是了。”

五公主抽泣着，眨巴着淚汪汪的眼睛：“你真的寫？”

“你答應我不嫁給他，我就寫。”谌昔的語氣很認真。

五公主突然破涕為笑：“你說的他，是谌爍吧？你是不是跟他有什麼仇怨？”

谌昔搖搖頭，蒼涼一笑道：“沒有什麼仇怨，隻是很嫉妒他罷了。從小到大，都很嫉妒他。”

“沒想到你君子谌昔還會有心胸狹隘的時候，說實話，你嫉妒他什麼呢？”五公主突然來了興趣，便也忘記難過了。

她正要擡手抹眼淚，谌昔便伸過手來，用他的衣袖給她擦了。

“知微，你先出去吧。”

杜知微正打算看戲，卻被谌昔趕出去了，隻得灰溜溜走了。

谌昔這才說：“嫉妒他很多很多，凡是我拼命努力都得不到的東西，他輕而易舉地就能得到了。”

“比如呢？”

“比如……其實我小時候的夢想，不是成為名揚天下的畫師，而是像父親一樣，當一個骁勇善戰的元帥。”

“真的嗎？”五公主睜大哭紅的眼睛，坐到他身邊來，好奇地問，“那你為什麼後來要畫畫？”

“因為……”谌昔低下頭，淡淡地笑了，“因為……命運……”

“什麼？什麼是命運？”五公主問。

“無法憑借自己意志改變的事情，就是命運。”谌昔說，“雖然這些年我的身體已經慢慢修複了，但是也永遠不可能成為一個骁勇善戰的将士了。”

“你就因為這個嫉妒他？”

“也不算吧。還嫉妒他，被父親喜歡。”

谌昔低下頭，很認真地說，“因為自小病弱不能習武，我一直以來都很自卑，因為我是谌家唯一一個不會武功、身體又差的孩子。我總覺得父親不喜歡我……我的伯父去世得早，伯父去世之後，從兄谌爍就一直被父親帶在身邊照顧，他跟着父親帶兵打仗，成為了如今的少帥，也成為了父親身邊最親密的人。其實，我一直都覺得父親更喜歡從兄，不喜歡我……”

五公主擡頭看着谌昔，他清澈的眼眸就像破碎的水珠，分外惹人憐惜。

五公主搖搖頭說：“怎麼會，你明明比他好多了，谌将軍怎麼會更喜歡他？”

“可是……”谌昔頓了頓，苦笑着說：“他天生就比我更讨人喜歡，明明你也更喜歡他啊……”

“誰說的！”五公主仰起臉，認真地看着他說：“我更喜歡你。”

“你胡說，”谌昔臉上浮現出委屈的表情來，他開始将前事一一數落起來：“你才和他剛認識，第二天就跟他去抓松鼠了，還讓他教你騎馬射箭，還跟他大晚上喝酒，你還跟他……咳咳……”

“跟他幹嘛？”

“跟他……”谌昔紅了臉，支支吾吾地說，“還沒跟我正式退婚的情況下，你們還摟摟抱抱……親……卿卿我我……”

“可是我也跟你同床共寝過呀，我沒有跟你摟摟抱抱、卿卿我我嗎？”五公主睜着無比清澈的眼睛問道，那副樣子無辜又單純。

“你……”谌昔氣得說不出話來，他突然意識到，跟五公主說這些事，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樣無力。

他歎了一口氣，抱怨道：“哎，你總是這樣，拈花惹草，處處留情！”

“我就是這樣拈花惹草、處處留情，你也知道了，所以才要跟我退婚的吧！”五公主嘟嘟囔囔道，“我不像你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也不像你坐懷不亂，一片冰心在玉壺！”

“其實，我也并不總是，坐懷不亂，一片冰心在玉壺……”谌昔的聲音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