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療養院】
葉方舟等在療養院辦公大樓的玻璃門前。遠遠地他看到雨中撐傘,緩緩走近的高個兒年輕人,點了點頭說:“來了。”
“上去吧。”葉方舟從羅夏手中接過文件夾,摁開了電梯門。
電梯裡也滌蕩着充足的冷氣。羅夏緊緊抿着嘴唇靠在角落站着,此刻他神色複雜——羅夏甚至不敢看葉方舟那蒼白的臉上眉間的川字紋。
又是一場關于宣傳AT治療方案,招募志願者的講座。羅夏站在正慷慨激昂、口若懸河的葉方舟旁邊,動作僵硬地低着頭替他播放着PPT。
“……因為AT,我們可以想象到,沒有疾病的明天,看到的世界五彩缤紛……”
不知為何他會想到小葉。那個少年陰鸷的眼神忽明忽暗,冷漠的如同與世隔絕,習慣性地把所有人都向外推,卻好像内心又極度渴望得到關愛。
想起自從第一眼看到葉淨月,雖然當時羅夏心中對他不喜歡,但又不忍心讓他這樣。
可是葉老師……
“該走了,小夏。”
愣神之際,不知何時葉方舟已經收拾好了公文包,演講早就結束了。葉方舟咳嗽了兩聲,站在大廳門口回頭望着他。
雨已經停了。
出了電梯羅夏剛取了雨傘,卻發覺葉方舟已經快要走到療養院門口,趕忙快步追上去。
還沒看清發生了什麼,隻聽見“砰”的一聲,羅夏擡起頭,隻見一輛黑色的商務車撞碎了療養院大門口的擡杆,橫沖直撞地闖了進來。
江城療養院大門前的路燈壞了,黑色的商務車沒開車燈,羅夏剛想高喊出聲,那輛車就像失去控制,以難以描述的速度沖向葉方舟。
下一個瞬間,黑色商務車帶着葉方舟的身體一同撞在療養院門口的那棵高大的石楠上,出發沉悶的一聲,車輪深深陷進泥土裡。
馬路邊照進來的昏暗燈光下,石楠樹旁的泥土連帶着花壇邊排水溝裡的雨水被染成深色。
葉方舟和周圍的景象在羅夏眼裡模糊地碎成一片。
看着幾乎身首異處的葉方舟,羅夏後退了兩步,用發抖的手撥通了報警電話。
很快警笛響徹在療養院外。江城大道被封鎖,路口的交警疏散着過路的車輛,媒體也嗅着血腥味趕來了。整個江城療養院外一片混亂。
“羅夏!羅夏!”
一隻女性的手搭在他肩上搖晃着他,力道卻是與那纖細手臂不符的剛勁。羅夏回過神來,看清是高亞甯的臉。
羅夏臉色慘白,感到心跳聲幾乎穿破耳膜。
也許是心率飙升,彎腰撿起眼鏡那一刻羅夏突然感到一陣劇烈的惡心,拂開高亞甯的手,捂着嘴踉跄了兩步,扶着花壇旁的洗手池吐了起來。
拉着封鎖線的警員往旁邊讓了讓,高亞甯擡起頭,一輛熟悉的警車從他們身邊駛過警戒線,在療養院裡停了下來。
支隊長陳永和副隊長冷藤從警車上下來。冷藤跟葉方舟身旁的警察交談了幾句,向高亞甯走來。
“小高?你怎麼也來了?”冷藤看了一眼不遠處彎着腰趴在水池邊嘔吐的羅夏,對高亞甯說。
葉淨月放開拉着高亞甯的手,朝羅夏奔去。
高亞甯擔憂地看着他們,又看了看被警戒線圍起來的事故現場,問道:“冷隊,什麼情況?”
“車上隻有司機一個人,剛湊近就聞到很重的酒味,刹車沒有失靈,初步判斷是醉駕導緻的意外交通事故。”冷藤說。
高亞甯疑道:“交通事故?那怎麼通知你們來了?”
除了交警,在場的全部是刑偵支隊——也就是高亞甯所在的市局刑偵支隊的熟面孔。
冷藤意味深長地看了高亞甯一眼,露出苦澀的笑容。
說這是普通交通事故估計沒人會相信,就葉方舟這段日子在各界大肆樹敵的行為舉止,買兇蓄意謀殺的可能性極大。
雖然情況一目了然,他們還是叫了救護車,象征性地把葉方舟送到醫院去了。
“祁顔他們已經去調監控了,等下叫報案人跟我回去做個筆錄——你弟還好麼?”冷藤朝着不遠處還在吐的羅夏擡了擡下巴。
高亞甯看屍體倒是沒什麼特殊的感覺,平時面目全非身首異處的見得多了。但羅夏估計這樣的場面是頭一回,還血淋淋地發生在自己眼前,有這樣的反應太正常不過。高亞甯點點頭:“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