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就看到比衆人高出一截的羅夏,高亞甯推搡着混亂的人群,盡力朝羅夏擠去。
“怎麼樣?姐你沒事吧?”羅夏皺着眉頭将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披在高亞甯裸露的肩上,帶着情緒将她使勁一拽。
高亞甯搖搖頭,喘着氣,“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剛聽到警察就吓跑了。”
“我說你怎麼樣!”羅夏将高亞甯拉到路燈下,仔細端詳着她的臉。還好,口紅都沒花。
半晌羅夏扭過頭,憤憤道:“那顧朋要真敢對我姐動手動腳,我見他一次打一次!”
高亞甯不屑地轉過頭去,将羅夏的外套褪到腰間,對着大門的反光照鏡子欣賞自己的肩,“好久沒穿成這樣兒了,沒想到感覺也還不錯。”
羅夏翻了個白眼。他方才是真的很擔心姐姐出什麼事。
高亞甯推開羅夏,望了望路邊停下的救護車,道:“你們堰江精衛的人也來了。”
羅夏看到小吳從車上下來,連忙趕過去了。
“高法醫!亞甯!”季從雲也終于大呼小叫着擠了出來,看了一眼忙着指揮小吳安置病人的羅夏醫生,把高亞甯拉到一旁。
季從雲拉着高亞甯走到一個安靜些的角落,擡起頭看她,上挑的好看桃花眼裡目光有如從前。急切問道:“曉曉還好麼?她在哪兒?”
她連忙寬慰季從雲:“在葉展那兒,很安全的。放心吧。明天帶你去見她。”季曉和施遠山的臉在高亞甯眼前轉瞬即逝。
“不,不能明天,我立刻就要見到曉曉!”季從雲語氣顫抖,他那雙上挑的桃花眼裡仿佛蒙着一層晶瑩剔透的淚膜,奔湧而出的竟讓人看出情緒來。
高亞甯點點頭,“那讓葉展帶你去吧。我一會估計還要回隊裡一趟。”
“你等等!”看着季從雲如釋重負的背影,高亞甯忽然叫住他。
巷子角落裡流過濕潤的江風,吹鼓着季從雲襯衫的衣擺。穿着恨天高的高跟鞋,本就高挑的高亞甯沒比季從雲矮了多少。
高亞甯望着他的背影,江風也正徐徐地撩起她的裙擺。
“K1902!”高亞甯沖着季從雲的背影喊道。
挺的不太直的背影站住了。
高亞甯:“那天在天台找小葉麻煩的那人——槍是被你換掉的吧?”
季從雲沒有轉身,背對着高亞甯比了個ok的手勢,在昏暗的路燈下繼續往前走了。
是所有人錯怪了他這麼多年的冷血。哪怕一直行走在黑暗中,身不由己,他始終在堅守着一些東西。
和羅夏一樣。
高亞甯目送着季從雲的身影消失在夜色裡,朝警車那邊走去。
冷藤在療養院大門口處站着,正和羅夏交談些什麼。
“怎麼樣冷隊,有什麼發現麼?”高亞甯問。
冷藤眉頭緊蹙:“剛一進去人都散了,隻發現可能有一些緻幻藥物濫用的情況,具體還得等技術隊化驗了再核查。”
羅夏遲疑兩秒,還是問:“沒有發現……疑似AT?”
冷藤搖搖頭。六年前AT事發一案,就是冷藤負責的。因此他對AT的儀器規模以及術前準備是很了解的,他說沒有發現,應該是真的沒有關于AT的一點線索。
羅夏點了點頭,拉着高亞甯準備離開。“那就先這樣,回頭需要我們做筆錄跟我姐說一聲,有空我們就去。”
江城療養院的路燈敞亮,照着羅夏和高法醫的身影逐漸拉長。
“等等,羅夏醫生,”冷藤突然叫住他,“我總覺得葉方舟不是那樣的人。”
羅夏腳步一停。當年葉方舟車禍的案子,肇事司機被定義為醉駕加刹車失靈,發生意外草草結案。除了查不到嫁禍的證據,還有很重要的一點是為了平息民憤。
實驗事故而死的病人家屬恨透了激進分子葉方舟,甚至拉起了橫幅。
“如今再談好像沒什麼必要。你也知道,我也是反對葉方舟的。”
羅夏淡淡地說。“我勸冷隊也不要再追究了,盯住江城療養院,不要讓這種事再發生——不要讓更多無辜的人成為犧牲品就行。”
江城療養院門口昏暗的路燈下,羅夏的影子被縮短又拉長。顯得決然又無奈。
冷藤沖着羅夏的背影喊:“那既然葉方舟已經死了,AT為什麼死灰複燃?”
“那是你們警察的事。”
羅夏大步向前,追上了已經走到馬路對面的高亞甯。
*
“姐你還是沒告訴我,你今天為什麼會和葉展在一起?”坐進車裡,羅夏替高亞甯系上了安全帶,終于忍不住問她。“你下午去哪了?”
高亞甯沒有直接回答他,“你知道季從雲妹妹的事麼?”
羅夏訝異:“他妹妹還活着?”
羅夏也是後來才知道,六年前顧朋曾經在季從雲在農村的家裡放了一場大火,不大的村莊全部受到波及。據高亞甯說那個地方太偏僻,甚至都沒通公交,警察到的時候已經無人生還。
“對,而且這麼些年,他妹妹一直在顧朋手上用來要挾季從雲,還藏在一個根本找不到的地方。”
羅夏沉吟了一刻,看今天季從雲的行為,那季曉應該是已經被找到獲救了。
“然後呢?誰找到的?”
“小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