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不經心地聽着演員深情并茂地念台詞,羅夏一直留意的那個包廂裡的人動了動,影子起身,好像打開了房門。
羅夏小聲在葉淨月耳邊說了句“去趟衛生間”,低頭彎着腰,快速地從旁邊的座位擠了出去。
出了劇場一路小跑了幾條走廊,羅夏緊跟着方才從包廂出來的那人身後,來到商場後門的甬道裡。
甬道裡十分安靜,除了話劇院裡隐隐傳來演員的說話聲,隻有月色打在翹起的大理石石闆路上。羅夏左右看了看,往前走了兩步,果然聽見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
黑暗的甬道裡,一個人正将另一個人按倒在地上。羅夏從大衣口袋裡掏出紗布,開始一圈圈纏在手上,緊繃着臉慢慢朝他們走去。
直到看清兩個人影——施遠山輕而易舉地扳着顧朋的雙手,将他反摁在地。顧朋的臉貼着地面,毫無反抗之力。
聽到腳步聲顧朋突然用力掙紮了一下,被貼住膠布的嘴發出嗚嗚的聲音。
“怎麼說?”施遠山手上加了把勁,擡起頭問羅夏。
“跟他多說什麼。”羅夏淡淡地說道,走到施遠山跟前,從他手中接替按着顧朋的手。羅夏力氣也很大,顧朋絲毫掙紮不動。
羅夏纏着繃帶的拳頭仿佛帶着憤怒的情緒,開始雨點般地落在顧朋身上。
被牢牢封住嘴的顧朋絲毫喊不出聲,隻能任由羅夏結實的拳頭砸在他背上,發出沉悶的一聲聲。
甬道裡沒有路燈,堰江黑暗的月光灑在二人臉上。羅夏終于站起身,寥白的月色如水浸着他眉間肅穆的神情。
“這就完了?”
施遠山看着還在喘氣的顧朋,聲音低沉道。
“給他個教訓就是。我不想鬧出人命。”羅夏擦着手,冷漠地說。
身後突然傳來一陣松弛的腳步,在五米開外站定了。羅夏回過頭,赫然看見抱着雙臂的葉淨月斜靠在石壁上。
“啧啧,羅夏醫生還是一如既往地心軟那。”
看不清鬈發青年的臉,羅夏扭頭和施遠山交代了兩句,快步上前拉着葉淨月離開了甬道。
回劇院的路上,葉淨月幾次欲言又止。
盡管葉淨月對顧朋綁架自己的事隻字未提,但看來羅夏對此早就一清二楚。看着羅夏悶不做聲地走在前面,葉淨月不知怎的有點想笑。
傷都好了,羅夏竟然還對顧朋打他的那回事懷恨在心。
葉淨月正想着該如何感謝他的報仇之舉,羅夏突然轉過頭:“小飒呢?你把她一個人留在劇場?”
葉淨月一愣,加快了腳步。
《無人生還》已經落幕,劇院階梯兩邊的地燈已經亮起,觀衆席上的人正三三兩兩的陸續離開。羅夏望向方才他們三人坐的位置,果然空無一人。
鐘一飒不見了。想到她身上沒有手機,葉淨月瞬間着急:“才剛離開一會兒,應該走不遠,咱們趕緊分頭去找。她穿着我的紅外套,應該比較顯眼。”
從劇場的大門出來,羅夏手機突然響了。羅夏接起來,聽筒裡傳來冷藤的聲音:“找什麼呢?擡頭看看。”
羅夏擡起頭,赫然看到冷藤坐在劇院門口的石凳上。披着葉淨月那件正紅色短風衣的少女正低着頭坐在他身邊。
剛散開的葉淨月回到羅夏身邊,看了看人頭攢動的劇院門口,快步向鐘一飒奔去。
“冷隊,聽高法醫說你們支隊最近挺忙的不是麼,”羅夏踱步到冷藤跟前,面無表情地低頭俯視着他。“怎麼還有空來看話劇?”
“沒看着呢,來遲到了。剛來就看到小姑娘落單,就忍不住職業病犯了,想幫她找家人呢。”冷藤笑了笑說,盯住羅夏的眼睛。
冷藤扭頭看了一眼鐘一飒,她垂着頭,冷峻的面容上看不出什麼表情。葉淨月将她往旁邊拉開了些,警惕地看了一眼冷藤。
冷藤起身将羅夏拉到一旁。
“你想說什麼?她是小葉負責的病人,我批準的。一會兒就安全地送回醫院去。”羅夏抽了抽肩膀擺開冷藤的手,語氣十分不快。
冷藤:“不是鐘一飒。”
羅夏不動聲色地移開目光,看來冷藤暫時不知道賬本的事。
那天後來羅夏找了個理由,跟冷藤說鐘一飒在療養院時是醫院的人一時疏忽,她發病走失,後來被人發現又送回了堰江精衛。
冷藤繼續道:“是葉淨月。他牽扯到一個案子,得跟我們回局裡調查。”
剛放松了一口氣,聽到小葉羅夏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冷藤轉過身,看着坐在石凳上的二人,“你最好也來一趟。AT專案組的事,也該定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