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錫蘭用力點點頭。
“下次有機會來鏡城的話,再來聽我彈吧。”
祝江河靠在禮堂側門邊站着,靜靜地看了他們一刻。
他看看表,終于忍不住開口:“哥,差不多了吧,我下去叫車。”
“你們要去哪?我……我可以送你們。”貝錫蘭說着,摸着口袋裡的車鑰匙,目光飄忽着移向窗外的夜色。
蘭唐點了點頭,“那就麻煩你了,鏡城火車站南站。”
二人在貝錫蘭的出租車後排落座。駛往火車南站的路上祝江河一直在觀察坐在自己旁邊的蘭唐:此刻他正低着頭看手機,神色沒有絲毫不尋常之處。
“哥,你是不是有什麼别的想法?”
下了車快走進火車站時,一路沉默的祝江河終于問出了口,“對貝錫蘭。”
蘭唐皺了下眉,腳步一停,“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鏡城夜色的風雪侵襲着二人。呼嘯而過的狂風鼓動着蘭唐的大衣,光面防水的衣擺被吹得獵獵作響。
祝江河定定地看了他兩秒,沒再說話。
他從紙袋裡拿出一條嶄新的圍巾,上前兩步系在蘭唐暴露在風雪中的脖頸上。
“我開玩笑的,哥。”
祝江河擡起頭看着蘭唐神色複雜的臉,讪讪地笑了笑,替他系好了圍巾。
蘭唐深吸一口氣。他的表情仍是淡淡的,摸着質感厚重的圍巾,看了一眼祝江河的笑臉,鏡片後的目光飄忽了一刻,有些不自在地移向别處。
“别亂講啊。影響不好。”蘭唐無奈笑道。
祝江河默默地替蘭唐拉着行李箱,進火車站的路上一言不發。
“差不多該進站了,哥,”祝江河将行李箱交到蘭唐手中,望着黑夜飄飛的風雪中豎立的“鏡城南站”四個大字輕輕地說。語氣聽不出情緒來。
“我送你進去,一路平安。”
“嗯。你也是,回去的路上要小心。”
在入站口告别之際,蘭唐轉過身注視着祝江河,眼神愛憐,習慣性地拍了拍他的臉囑咐道。
望着走向進站口的蘭唐拉着輕便的行李箱、身着的黑色長風衣在凜冽的風雪中搖擺着,漸行漸遠離去的背影,祝江河靠着火車站的承重柱,默默地點燃了一根煙。
貝錫蘭。
祝江河若有所思地想,望着眼前冉冉升起的缭繞煙霧,腦海中浮現出那個長發年輕人陰柔俊秀的模樣來。
【鏡城市·唐河藥業公司】
在火車站送别了蘭唐,祝江河沒有回家,直接來到了唐河集團的辦公大樓。
蘭唐的辦公室裡有一股淡淡的檀木香水氣味,祝江河沒有開燈。
他坐在黑暗裡,凝望着高樓外窗外星星點點的燈火。
唐河集團的辦公大樓所在的這一片屬于鏡城市中心,高樓林立,但大多是寫字樓。
突然,蘭唐書桌上的老式電話響了起來。
“小祝總,查清楚了。”
“怎麼說?”祝江河在盛着冰塊的杯子裡又倒上了啤酒。十八層高的窗戶被強勁的風吹得不住作響,屋裡開着充足的暖氣,雪片融化在玻璃上留下星星點點的水漬。
電話那頭的助理猶豫了一下,“好像……沒什麼好說的,那個貝錫蘭就是個普通的出租車司機,兩年前進行舟車行的。家裡就一個老母親,在百二河賣叫花雞。”
正月複工後不久就是車行一年一度的招聘會。祝江河點點頭,和自己想的沒什麼出入。
“那就照我說的做吧。”
助理沉默片刻,踟蹰道:“可是,就算真能收購行舟車行我們也沒有經驗,畢竟隔行如隔山……”
蘭唐和葉方舟、顧振東是同年從省醫科大畢業的。
那個年代畢業的碩士生大多都選擇留校任教或者出國深造,隻有蘭唐回到了故鄉開起了藥廠,在那個年代的鏡城攢下了第一桶金。
唐河藥業發展至今已經規模相當大。雖然成立了唐河集團,但除了藥廠,唐河集團還暫時沒有大規模涉獵過其他領域。
“你想太多了。”祝江河打斷她,“我沒想着要收購葉方舟的車行。按我說的做就是,我自有我的原因。”
電話那頭的助理又沉默了好一會兒。
“好,下個月行舟車行的招聘會,我會安排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