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傅斯敏湊前當着應戈的面拍了拍自己的臉,沒等對方反應就光速下了車。
-
笃笃笃——
傅斯敏站在寂靜的樓道裡敲了好一會的門,莫約十幾分鐘後才有人給她開了門。
江佳人穿着靛青色的雪紡睡裙站在門口,盯着面前消失了一整天的便宜外甥女,說:“怎麼?這麼晚了才想着回來了,昨晚夜不歸宿的時候也不想想我們急成什麼樣了。”
當然,她也不太想理會面前這個便宜舅媽,伸手輕輕推開江佳人就拎着單肩包進去。
現在才零點出頭,按照傅家的生活習慣除了她所謂的外公外婆,其他人都沒到睡覺的時間。
江佳人的唠叨聲不停:“你這麼晚還敲這麼久的門吵到鄰居怎麼辦?還有啊,傅斯敏你如實說昨晚跟哪個小混混鬼混了,行遠都親眼看見你上了一輛私家車了,你現在幹什麼事情都要考慮傅家的聲譽,别傳出去給人诟病。”
她口中的傅家是外公與外婆拼搏出來的家境優渥的傅家,早些年是傅老頭子因為釣魚這個愛好從國企中辭職做起了賣魚販子,後來竟然做大了還真成了漁産公司,事業蒸蒸日上,雖然不到首富的程度,但也是能在商圈裡說得上話的。
不過呢,傅斯敏回歸祖國媽媽的懷抱這麼久都沒有将她正式介紹給認識的世交家庭與合作夥伴們認識,她幹什麼事也犯不上江佳人口中說的這麼重的罪。
傅斯敏也懶得開口和她吵架,因為無論怎麼樣勝負都一目了然。
她隻是扭頭走進臨時屬于自己的空間裡,拉上推拉門把舅媽的絮叨隔絕在門外。
等到外面的燈暗下來,她才拿着洗漱用品與換洗衣物大搖大擺地走進衛生間。
花灑噴灑出熱水,傅斯敏閉上眼任由氤氲水汽将自己包裹其中。
等到徹徹底底地将身上所有的晦氣都洗淨之後,她站在盥洗池旁邊用吹風機的低音模式吹着頭發,邊查看着應戈的微信主頁。
ID叫做鴿鴿,頭像是應戈還是齊肩短發時穿着常服戴着卷檐帽的自拍。
背景有一行鍍金大字——中國人民警察大學。
傅斯敏突然地就感覺到有一絲自取其辱的感覺,退出查看頭像後點進了這人的朋友圈。
背景圖是兩隻鴿子面對面的表情包,查看範圍設置的是一個月。
她往下翻着,瞥到最底下的動态。
鴿鴿:祝沈大千金生日快樂,迎來31歲新征程【花束】
配圖是她和沈舒窈合照。
霎時傅斯敏的表情變得有些莫測,手機的光映在那張風華絕代的臉上。
-
這是一處家屬小區,裡面住着的業主大部分都是警察家屬與軍人家屬。
應戈艱難地找到停車位把車停好之後在昏黃的路燈的照耀下摸到了自己家所在的單元樓裡。
樓道裡的感應燈随着她的腳步逐層亮起,直到停在了四樓的。
從口袋的那一大串鑰匙裡翻出家門鑰匙後開了最外層的防盜鐵門後内層還有一扇豬肝色的門需要打開,随後才是真正的到家了。
應戈自出生起就一直住在這處房子裡,這些年她升職加薪、犧牲的應父買了那些個股票帶來的資産讓她過上了不亞于沈舒窈的優渥生活,而她也從來沒有想過要搬出這裡。
一梯一戶,内裡是簡單的二居室,不過自從應戈一個人生活後原本那個面積小、采光差的卧室被她改成了書房。
房子裡沒有陽台,一般應戈曬衣服曬衣服需要到六樓樓頂與五樓住戶公用一個曬衣區域,等到雨天再把衣服收進來晾在客廳的窗戶前,因此整個房子裡面采光最好的地方隻有主卧。
應戈先是接了一壺水拿去燒,其次才是到主卧裡挑了一套睡衣去客廳旁邊的衛生間裡洗澡。
二十分鐘後她擦着頭發給自己倒了杯熱水,這才有時間拿出手機看看消息。
整個微信裡面很安靜,所以應戈點開傅斯敏的個人主頁。
她沒有打算給她個備注,因為瞧起來傅斯敏就不像是會管理賬号的人,賬号是原始的一堆亂碼,沒有個性簽名,朋友圈也是一條直線,也不知道是傅斯敏把自己屏蔽了還是從來沒發過動态。
整個賬号隻有ID和頭像是有被人編輯過的。
ID叫冬至,頭像是隻卡通橘白小貓在躺着呼呼大睡。
看了沒有三分鐘,她就把手機給關掉了,喝完杯中的水後就去把頭發吹幹。
收了幾天前挂在客廳晾衣機上陰幹的衣服再把剛才手洗的衣服挂上去後,她就把等關上回主卧休息去了。
主卧裡有個飄窗,一米八的床靠在床邊與它連接,剩餘的空間除了床頭櫃還能放下一個梳妝台和懶人沙發,以及一個帶着全身鏡的六門衣櫃。
應戈光着腳踩在地毯上,掀開被子上.床後在關台燈前對着床頭櫃上的全家圖笑着說了句:“晚安,爸。”
窗外城市燈海如晝到天明。
翌日,應戈是被催命符般的手機給鬧醒的,一看來電顯示是劉沛明。
“頭兒,昨天發出去的尋人啟事有消息了!”
她大腦宕機直接下意識地說:“這麼假的都有人信啊?”
話筒對面的人一頓,盯着身邊那兩個哭天搶地的中年人,不動聲色地咽了口唾沫:“總之您還是親自過來看一下吧。”
-
等到應戈抵達市局時,市局大門前邊早就亂成一團了。
四個身強力壯的警員拉不住兩個中年人,依稀隻能從這倆人稀碎的哭喊裡提煉到一句話——“我的女兒,你真的是不孝!離家出走這麼久都不回來,婧婧喲。”
人群自動為應戈讓開一條道,等到他們渾濁的眸子看清她肩膀上扛着的兩杠二星就清楚了這是個大官兒。
沒等應戈問一句“為什麼”就開始對離家出走的女兒的指責了。
“爸媽都大半年沒見着你了,你離家出走也玩夠了吧,竟然還這麼不檢點地跟着外邊的男人跑了,早知道你自己遷戶口出去就會釀成大錯的話,爸媽肯定死活不肯你走喲。”
“我的婧婧喲,爸媽也沒少疼你啊,你怎麼就這麼不識好歹,我養了二十三年就養出了個白眼狼!”
他們這麼一哭嚎,原本現在就是早高峰,來往都是上班的人,不一會就在市局門口圍了一圈吃瓜群衆。
應戈正愁怎麼說服他倆讓他們先冷靜下來再好好就事論事,畢竟她算是個沒下過基層的,沒勸過吵架的大爺大媽。
一道清冷但玩味的女聲硬生生地就闖進在場每一個人的耳朵裡:“都别叫了,人現在在停屍房裡,你們怎麼說都沒有任何的反應的。”
人們循聲看去,最外圍站着的人是傅斯敏。
應戈一擡頭,恰好撞上她的目光。
傅斯敏看着她的眼睛,笑起來:“被人活生生用磚頭敲死的,你們想見上一面倒也可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