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快三十歲,又能用僅有的知識來誇它。
還想說“魁北克的楓葉紅了,我選了一片最好的,不遠萬裡跑到了冬天,送給你”。
人果然還是階段性的動物,對不同時期看到的事物給予的感受是不一樣的。
傅斯敏迎着風遠眺對面的南榆烈士陵園,眯起眼又俯瞰腳底,問:“宜她,你說要是從這個地方摔下去,落到了下面那個剛剛好的平台上,沒死,算不算是幸運?”
沈宜她順着她的目光也往下看。
大概是三樓的高度,摔下去可能會重傷昏迷,可能會斷手斷腳,更可能會就此死掉。
“那得看你怎麼看待了,天要亡我,但是我沒有随了它的願,活下來,也算是種幸運了。”
那一心尋思的人呢?
沈宜她沒告訴她。
傅斯敏突然做作地扭過頭,笑道:“看起來今年的楓葉不夠紅啊?”
沈宜她:“?”
“那就賞應常在一丈紅吧。”一道微啞好聽的女聲從後傳來。
沈宜她回過頭去,正巧對上應戈的眼神。
應戈語氣多出了驚喜:“宜她?”
傅斯敏看看沈宜她,又看看應戈:“你們……?”
“咪咪,宜她是舒窈的妹妹,我們見過的。”應戈自然地介紹起來。
傅斯敏:“!”
此刻傅斯敏猝然就萌生出了想寫一本小說的想法,書名就叫做《世界上所有的巧合都他爸的與我有關》,當然也可以更文藝點,叫《世界為圓》。
沈宜她想起傅斯敏在公交車上跟自己講過的女朋友,臉上蓦地多出些許驚奇:“所以,應戈姐就是斯敏你說的……女朋友。”
傅斯敏正想為什麼是驚奇而不是驚喜,聞言随口就回:“嗯。”
應戈不愧是個戴社交面具的怪物,在意識到周遭氣氛不太對勁後開口自然地解圍:“我這次過來是來接我女朋友回家,不過宜她,為什麼你們會這麼巧地在這?”
“我是省廳安排給斯敏的心理咨詢師。”
“那好巧。”
也許沈宜她都看出來了沈舒窈單戀應戈。
那自己在沈宜她眼裡會是什麼身份……好吧,她根本就不想幹那兩個字。
傅斯敏渾身雞皮疙瘩起來似的尴尬,看了眼時間,笑道:“那我就先跟應戈回去了,現在時間也不早,宜她你回去的時候注意安全。”
“行,斯敏你到家的話記得給我和楚廳的助理發個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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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率算得上是傅斯敏和應戈的二人世界。
兩個人把植物園剩下來的部分逛完,應戈就拍一堆照片,傅斯敏現在也沒有像剛開始那樣抗拒鏡頭了,于是乎應戈的手機相冊裡除了辦案相關、随手的風景照就是傅斯敏了。
剛從溫室跑出來,傅斯敏就嚷嚷着要吃雪糕,吵得應戈耳朵痛。
無奈之下她隻能帶着她到植物園外邊的小賣部裡買,這種景區小賣部都知道是什麼尿性了,一眼看去标價貴貴的。
傅斯敏隻能考慮道應戈的錢包“很委屈”地拿了根七塊錢的五羊甜筒。
這邊應戈還在等剛買的棉花糖做好,傅斯敏啃着甜筒想起了自己真正思念所在,拔腿就奔向收納框。
“他爸的!”傅斯敏無語,傅斯敏悲痛。
應戈回頭:“怎麼了?”
“誰這麼缺德拿走了我的沉香?!”
那包沉香礙于今天一上午在咨詢室抽不到,下午被暫時沒收,傅斯敏拆開後就抽了兩根,回來的時候就不翼而飛咯。
停産的,難買的,極品的,價值近兩百塊人民币的蘇煙沉香。
應戈:“……”
應戈:“你少抽一包煙會死嗎?”
傅斯敏痛心疾首地走向小賣部:“會,我等會戒斷反應起來得麻煩你打電話叫急診,兩百塊夠我倆一周夥食費了。”
然後她對老闆說:“你這有代購peel的煙嗎?對對對,幫我拿兩盒紅酒的。”
然後她掃給老闆94塊。半周夥食費。
白霧彌漫,兩人坐在路邊分棉花糖吃,應戈嘗了幾口說太甜就不吃了,因此剩下的都被捏癟進了傅斯敏的肚子裡。
傅斯敏翻起舊賬來:“也不知道你當時喝我喝過的礦泉水是不是故意的。”
應戈看着她吞雲吐霧,說出的答案出乎意料:“被你發現了會怎麼樣?”
“不怎麼樣。”
傅斯敏撣了撣煙灰,它在她深灰色闊腿牛仔褲上灼燒出一個小洞。
她微皺起眉,瞥見應戈的高跟鞋,揶揄道:“你還挺厲害,剛才跟我走了這麼久還爬山來找我,腳不痛啊?”
“被你發現了會怎麼樣?”應戈重複,語氣裡是笑意。
她把快燒到手指的煙蒂掐了扔進垃圾桶,笑道:“那就請你吃飯咯,我要吃砂鍋粥,不許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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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在南榆吃的那兩碗砂鍋粥,另外還要了鍋魚湯,草魚刺很多,但傅斯敏吃得津津有味,她甚至還在湯和粥裡加了很多香菜。
應戈說:“還好不是上班的時候吃香菜,不然得忙死。”
那傅斯敏就更加肆無忌憚地吃香菜,拌點醬油能吃好多。
回程時應戈邊開車邊檢查傅斯敏的曆史知識和作業,絮絮叨叨說了很多。
應戈高中很遺憾地在應父的建議下選擇了理科,她本人還是對文科有極大的興趣的,家裡的書房有個很大的書架,有專門單開一列的地方陳列各類史書。
傅斯敏對此并不上心,癱在副駕上用副駕的屏幕刷B站,隻能公放,聲音順着車内的喇叭響起來。
“咪咪,那你把朝代的順序背背?”
傅斯敏精神恹恹,不耐煩地回她:“夏商周春秋戰國秦漢三國魏晉南北朝……鴿鴿,我是文盲又不是真的基本常識都不知道,不然你咪怎麼在那邊混這麼多年。”
是哦,傅斯敏去做卧底的那九年七個月前,她應該經曆過很多專業的訓練吧,需要克服體能的困難,語言的困難,以及未來會遇見的各種危險的困難。
算起來傅斯敏還算應戈前輩,她正式從警的時候,應戈還在讀研,還是個學生。
那會傅斯敏多少歲呢?19歲。
一聲師姐,就是一輩子。
好吧,應戈就算紅溫了也喊不出來這兩個字,領導架子得擺高。
也不知道傅斯敏到底在看什麼内容,一大串“歐洲中世紀”、“黑死病”、“基督教”飄進應戈的耳朵裡,一直陪伴她們下高速回到江畔。
刺啦——!
應戈一個急刹車差點沒讓安全帶将傅斯敏勒死。
傅斯敏嘴裡罵人的國罵還沒來得及竄出來,在看見眼前路邊那棟房子時一切都禁止了。
商鋪連同着二樓恍若變成了地獄,火光沖天,火舌不斷從窗戶探出,在宣告着新一輪遊戲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