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十一，十二。”白領女把人點了兩遍，确認自己沒數錯，疑惑地皺起眉頭：“快到集合時間了，誰還沒來嗎？”

“剛才有個人早餐券沒拿，上去了。”林理枝說。

白領女問道：“他沒下來？你認識他嗎？”

林理枝搖了搖頭。

“你們誰認識少了的那個人？”

依舊是一水的搖頭。

這些人在被拉進鬼蜮前素不相識，又對彼此抱有極高的警惕，多數人都選擇住在單人間，自我介紹裡也盡可能往不引人注目的方向來說，自然沒人對失蹤的那個人有多少印象。

白領女當機立斷：“所有人把房卡拿出來找前台對一下。”

短須男似乎打定主意要和她對着幹，冷笑一聲，用一種令人不舒服的語調問：“老子為什麼要聽你的？”

“你也經曆過不止一次鬼蜮了吧，”白領女的臉上出現了一種凝重的神色，“當隊伍裡少了人的時候，最好搞清楚他在哪；如果死了，就去查他是怎麼死的；如果失蹤了，就去看看他在失蹤前做了什麼，不然，我們全都會是一樣的下場。”

同樣作為資深者的背包客點了點頭，示意她說的都是真的。

這下，除了短須男，所有人都乖乖交出了房卡。

白領女說：“還有你的。”

短須男冷哼一聲，從兜裡粗魯地翻出一張卡片，揚手扔在地上，用腳踩住。

“你！”

“你不是要嗎？撿啊。”

虞聞星捏緊了拳頭，林理枝死死拉住她的手腕，示意她别沖動。

這裡不是輪回，在現有道具、體質和武器都被封印的情況下，兩個普普通通的中學女生貿然出頭，在資深者面前不僅沒多少勝算，還容易為自己引來不必要的關注。

好在白領女自有傲氣，并不屑于卑躬屈膝地“領受”這種侮辱，擡腳就往下三路踹。短須男沒料到她會突然發難，結結實實挨了一下，倒在地上蜷起身體，喉嚨裡發出沙啞的氣聲。

白領女冷笑道：“你不是要看我撿嗎？看啊。”

她撿起房卡，轉頭往前台走去。

片刻後，她把房卡原封不動扔在短須男身上，餘下的分發下去：“查到了，房号13A07，小妹妹，你跟着我一起上去看看吧。”

林理枝安撫地撓了撓虞聞星的手心，跟着白領女進了電梯。

電梯平穩地上行，一路上并無異常，但當樓層指示數變為十一時，轎廂外部卻傳來沉悶的敲擊聲。

“别動，”白領女說，“在鬼蜮裡，不要輕易窺探任何未知，不然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林理枝雙手環抱，沒有任何要去碰電梯按鈕的意思：“你好像很有經驗。”

“我有點懷疑你真的是個小姑娘嗎？”白領離她遠了些，“鬼蜮裡有些東西能改變人的外表，改變體型的雖然沒聽說過，卻并不代表它不存在。”

“貨真價實，童叟無欺。”

“餘切是什麼？”

林理枝愣了一下，嘴比腦子快：“正切的倒數。”

“多情自古傷離别？”

“更那堪冷落清秋節。”

白領女放松了身體：“現在我确定你确實隻是個小姑娘了。”

“我以為你要問奇變偶不變。”

白領女嗤了一聲：“穿越劇爛梗，全國人民都知道。在這種鬼地方，警惕些總沒錯。”

電梯吱呀一聲，在十三樓緩緩停下。失去了所有客人的走廊寂寥冷清，一副《日出·印象》就懸挂在對面的牆上，灰紫紅安安穩穩地待在它該待的位置，看起來畫上也并沒有多個人或是少個人。

白領女并不急着去客房，而是摘下挂畫，檢查背面。

普普通通的木框，普普通通的油漆，采購時的标簽甚至還貼在背面，因時間久遠而泛黃硬化，指甲輕輕一揭就能掀下來。

背面什麼也沒有。

十三樓分左A右B兩條走廊，布局完全對稱，常閉安全門分列電梯兩旁，被保潔擦拭得幹幹淨淨，沒有指紋手印，可見至少在今早六點之後，沒人動過它。

兩人找到房間号，白領女把從前台拿到的備用房卡貼在讀卡器上，隻聽見一陣鈴聲，鎖舌無聲無息劃開。

房間簡潔整齊，最淩亂的可能是那床随意攤開的被子。看來失蹤者昨晚面對突如其來的困意，還有餘力把自己丢上床蓋好。鞋套并未開封，茶幾上放着一個空杯子，垃圾桶裡有泡過的茶包，林理枝搖了搖水壺，裡面還有半壺水，因為時間不久，甚至還留着餘溫。

早餐券就放在玄關的架子上，一推門就能看到，明顯被失蹤者出門換鞋時随手遺忘，此時依舊待在它不該待的地方，彰顯着客人從未回來的事實。

“他不是在這裡失蹤的。”白領女皺起眉，退出房間。

林理枝看了看天花闆：“有監控。”

“對。走吧。”

電梯裡沒有監控也沒有畫，腳下的地毯厚重柔軟，不像藏了東西的樣子。

下行到十一層時，轎廂外又傳來那種沉悶的敲擊聲，隻是微弱了不少。

與此同時，樓層數字在11和18間反複橫跳，白領女繃緊了身體，林理枝則握緊了口袋裡的蝴蝶刀。

但那似乎隻是顯示問題，等電梯緩緩下降到第十層時，敲擊聲消失，不斷變換的數字也平靜下來，一點點變小，直到變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