暨白。
你到底和送我來穿越的力量有什麼關系呢?
為什麼每一世都會有相同容貌和名字的“暨白”身份呢?
我到底該怎麼對待你呢?
暨白猛地轉過頭,手抓住林施微的手按在自己頭發上,似乎說了什麼話。
林施微才從往昔思緒中回過神來:“什麼?”
“沒什麼……”暨白濃密的黑色睫毛輕顫,斂下看不清情緒的眼眸,隻抓着林施微的手微微用力,緊緊地貼在後頸上,直到很久。
與伶倫交流了自己作的曲子後,她便求知若渴地向他學習編舞。
這樣鼻祖一樣的人物自然有許多不凡之處,比後世她見到的所有音樂人都要高超、謙遜。
到了會盟這一天,許多部落首領聚集在釜山。不僅中原地區,黃帝已經用武力征服,拱衛在黃帝部落周圍的部落們,還有更外圍的部落。
他們送上了如折腹鼎,折腹杯,背壺,雙腹盆,雙腹豆,雙腹碗以及薄胎斜腹彩陶杯,折肩折腹壺等部落特色的陶器。
見識了黃帝部落各方面都遠超自己的實力,領略了黃帝要傳達出去的政治意圖,紛紛推黃帝做了這天下共主。
黃帝當仁不讓,還将養蠶缫絲、種植節氣、天文觀測等傳授給了衆首領,讓衆人心甘情願臣服。
到了祭祀之時,林施微奏樂,伶倫領舞,寬闊的祭壇之上,香煙缭繞,鼓聲震天。随着黃帝高亢的頌詞聲起,樂聲悠揚,時而高亢激昂,時而低沉婉轉,舞者們或旋轉、或跳躍、或俯仰,身體仿佛與音樂融為一體,如一把直沖雲霄的利劍,将黃帝想要的震懾徹底地刺進衆人心中。
“巫汐,聽伶倫說,這曲子大部分是由你作的?”送走衆首領後,黃帝不經意碰到林施微後問道。
林施微謙讓了幾句,卻沒有否認。
“若不是要為會盟做準備,我自己做曲,恐怕也不過如此了。你似乎很懂我,就像世上另一個我。”黃帝似贊歎又似感慨,“你可願嫁我為妻?我可以讓部落也為我們祝福。”
林施微一愣,黃帝于她,是老師,是曆史中的名人,是遙遠的畫中人,唯獨不是結婚對象。他覺得自己很懂他,不錯,為了譜寫屬于自己想要的贊歌,她比任何人都要認真地研究黃帝,是對課題對象的那種研究。
并不是愛情。
而且黃帝已經有了四位妻子,發明了絲綢的西陵氏嫘母,以賢良著稱的方雷氏女節,發現了燒烤的彤魚氏,發明了鏡子的嫫母。
這個婚姻都帶着極大政治意圖的男人,從來都不是林施微會喜歡的人。
“我不願意。”林施微回答得斬釘截鐵。
黃帝倒也沒有生氣,隻是有些惋惜地問:“可是因為榆罔之子?”
暨白?
她不……想。
這一世,她不想。
她讨厭别人幫她做選擇,哪怕是她的愛人。
她痛恨不經過她同意便把她送到茹毛飲血的原始社會的那種力量,即便她可以重拾對生活的向往,那也是她的幸運,不代表她會原諒。
她可以,也必須重新面對穿越這件事,可是如果草草地重新接納感情,對她自己,對暨白,都是不公平的。
林施微搖搖頭,“我并不想嫁與誰做妻子。讓我做巫醫祭祀不好麼?我并不想因為生育,而丢了自己的命。”
不知道是不是附身在死人身上的緣故,從穿越開始,她就沒有懷上過孩子。隻是隻有這個借口,才能說服眼前的部落首領。
黃帝笑了笑:“比起一個女人,你的确更适合做巫醫和祭祀。”
“私心裡我并不想說,但是,”黃帝轉過身,锵金鳴玉的聲音傳來,“巫汐你在感情上太過畏縮了,榆罔的那個兒子你不是沒有動心。要知道,人隻有短短一生,何必蹉跎時間讓自己遺憾呢。”
黃帝的話,林施微想了許久,他說得都對,隻是有一點,他也不知道。
她和暨白的時間還長,不止這一世。
黃帝雖已成了天下共主,卻隻是中原的“天下”,南邊有三苗,東邊還有東夷,同樣因為生存問題,對中原虎視眈眈。而中原地區越來越艱苦的環境,即便有黃帝這個千古一帝稍微挽回了些生氣,與東夷、三苗、百越比,也處于劣勢之中。在這個亂世中,黃帝下半生便以營為家,四處平亂,又或是在名山祭祀,祈求安定。
直到——黃帝崩,葬橋山。
這一天,天地同悲。
林施微一直跟黃帝在身邊。黃帝死後,她終于以黃帝一生譜寫了一首曲子。
見證過這個時代,不久後,林施微也似乎完成了什麼使命,也沒了生息。
直到臨死前,她也沒有再見過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