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這個宮人的眼神，暨白緩緩走來，修長四肢走動間也是乏力，站在林施微面前，似有若無的呼吸聲傳來。

兩人怪異對望許久，林施微才想起要說什麼話，開口便是脆弱憐惜，“我們娘娘，近日多有煩憂，還請祭祀殿為我們娘娘蔔算一次。”

暨白眼皮慵懶地閉上，“觪，你去元妃宮裡，為她蔔算。”

觪是個生面孔，至少林施微三年前沒有見過他，在他準備東西的時候，林施微便看着暨白，很想上前撫平他眉宇間的憂愁，想将他抱在懷裡，讓他安心睡上一覺。

時間安靜地淌過，觪拿好蔔算用物，便與林施微出了祭祀殿。

“觪，大祭司怎麼看起來這麼瘦弱，是生什麼病了麼？”

觪似乎不想說話，感受到元妃宮人落在身上似乎不罷休的目光，才勉強開口，“大祭司要溝通鬼神，自然沾染了些陰氣。”

然後就閉口不談了。

林施微見也問不出來什麼，也隻能就此作罷。

妹喜見到祭祀殿中人，正想說什麼，視線從林施微和阿果身上掠過，“你們都先退下，我與祭司說幾句話。”

林施微和阿果出來以後，阿果才忍着怒氣小聲質問她：“阿輕，沒有大人指示，你怎麼擅自提議娘娘去找大祭司？娘娘如今已經有些猶豫，若是祭祀殿占蔔的結果對我們不利，那可怎麼辦？而且，咱們心思不單純，去了祭祀殿，被神靈發現了怎麼辦？”

阿果是商族子姓人，非常迷信鬼神，自然不想與祭祀殿打交道。

不過她所言有道理，自從履癸殺了她兩次後，她就下定決心，幫着商湯一方，加快曆史進程，若是因她之故，改變了曆史……

曆史不是那麼容易改變的，林施微定了定心神，手卷成筒狀，附在阿果耳邊，用極輕的聲音安慰她：“我昨夜做了個夢，夢見咱們商侯取代當今大王，成了下一任大王。醒來後，便想去祭祀殿中試探一番。祭祀殿什麼都沒有發現，想來應是先公保佑。”

阿果驚訝地雙手捂住自己的嘴，瞪圓的眼睛明亮有神，緊張又帶着些惶恐，“當真？”

“當真。”

“你怎麼不先和大人說呢？”

“夢中醒來，心潮澎湃，一時激動就給忘了。”

“阿輕啊……我這就出宮告訴大人去，你注意下娘娘。”

“好。”

阿果走後，殿門打開，觪從中走出。

林施微瞟了一眼裂開的牛胛骨，隻一眼，便看出是個兇兆。

妹喜測的是什麼呢？

不會真的壞事了吧……

林施微慢慢走近，妹喜睜開了疲憊的眼睛，沒有躲閃，看向她時反而更加堅定。

結果對她們是有利的……

妹喜長籲一口氣，将這些日子的憂慮也吐了出去，臉上一片平靜。

果然，對中國人來說，遇到難事，算一卦，就不那麼焦慮了。

等到阿果回來，聽林施微講了卦象和娘娘的表現，臉上的喜意愈盛。

“對了，大人讓我囑咐你，在宮裡千萬不要冒險。有什麼事先請示他。”

“嗯。”

阿果回來了，林施微便離了妹喜，一個人沿着宮牆走着，想到白天見到的暨白。

如果是因為她，暨白才如此憔悴，那麼她就該盡快與他相認，了了暨白的心病才是。

不如……下次再見面時，直接提起豕韋氏，讓他疑惑，讓他像上一世一樣追來她身旁确認？

正想得入神，林施微隻覺得腰間撞來一個東西，往下一看，是一隻狗，一隻細犬。

“大閨女！”

這細胳膊細腿，對着她哈嗤哈嗤的樣子，不正是她上輩子養的大閨女麼。

林施微有些懷念地俯下身子，摸着它的細腰，餘光中出現了一抹玄色。

林施微擡起頭，看見來人。

正是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