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湯二十九年。
伊陟身邊的竹急匆匆跑來,“東邊傳來消息,大王崩了!大公子讓奴來和三公子、王女說一聲,收拾收拾回亳都。”
崩了?
林施微回過神,觸及暨白安慰的眼神,勉強笑了笑。她雖然驚訝,卻沒有暨白想的那樣傷心,隻是有些心事罷了。
“有心事?”
林施微嘴唇微張。
“可是為了王位的事?”
林施微驚訝地看向暨白,沒料到暨白如今對她的心事猜得如此精準。她的确在憂慮王位繼承的事,若她是真正的王女,勢必會幫着親弟弟争取一下,可她是個穿越者,還是個改變不了曆史的穿越者,是個強行改變曆史還會遭到反噬的穿越者。
“你想讓王子至繼承王位麼?”暨白笑得溫柔。
“你有辦法?”林施微更驚訝了,在一起四五年了,她怎麼不知道暨白還有左右王位的本事?
“我沒有辦法,但是我爹或許有辦法。”
林施微撇嘴,“這會認他是你爹了?”
“咱們當初這門婚事,是他親口應允的。代表了什麼,咱們大家也都清楚。”暨白沒有絲毫羞赧,一臉淡然地說道,“這可是他答應過前太子的承諾,到了他該履行的時候了。”
林施微一臉好笑,“怎麼,不喜歡被人安排的婚姻?”
“我的王女啊……為夫怎麼不喜歡呢,我當真是喜歡極了。”暨白笑着大手包住了她的小手,“這可是我覺得父親做的為數不多的好事了。”
林施微心裡暗笑,暨白手裡都沁出來汗了,可不像他看起來這麼潇灑,“我不想去幹預父親的決定。父親有他自己的考量,最後不論是誰坐上了王位,都會是各方平衡以後的最優解。若是咱們幫着奪嫡,将我弟弟推了上去後,咱們卻躲懶不盡心保他,難免會惹來波折。商朝新立,可經不起多少動蕩。”
“确實是這個道理,”暨白眯着眼睛,“要我說,這些大事都是些野心家給自己沒事找事,也沒什麼意思,還不如咱們在西亳,做些實實在在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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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亳都後,母親果然派人來召她入宮,暨白直接打發了,“王女病了,有什麼事,讓娘娘直接找我父親吧。”
林施微清淨了幾天,便到了商湯下葬的日子。
商朝以白色為尊,衆人身穿白色祭服,為大王服喪。
商人給剛故去的大王定下了“高祖乙”的廟号,并尊其為“成唐”。
原來是成唐,想來應是此時的“唐”字從口從昜,與後來的“湯”字形相近,後世才會漸漸演變為了成湯。
衆人送喪之時,母親妣戊也找到了林施微。
“阿苓,”妣戊眼裡泛着一股淡淡的哀傷,“我總覺得,你父王去世時,還帶走了我的女兒……”
“母妃……”林施微也很不是滋味,原身并不是她害死的,但是占了這身子以後,給了原身母親這樣的反饋,也實在無情,“我……”
絞盡腦汁,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便隻能沉默以對了。
暨白卻走了過來,一把将她攬在身後,“娘娘,王女這幾日身子不适,我便先帶她回去了。”
林施微趁勢靠在暨白身上,低着頭裝做不舒服的樣子。
“那好,”妣戊聲音溫柔,“照顧好她。”
“我省得的,娘娘。”暨白轉身,将林施微抱在懷中,坐上馬車便回去了。
“你不好奇麼?”
“好奇什麼?”暨白眼中含柔,仿佛春日暖陽,讓人心裡都柔軟了起來。
“好奇我和母妃之間……”
“你自有你的原因,”暨白笑了一下,“你想說給我聽的時候,自然便會說了。”
這個世界暨白的性子,她喜歡。
“我不想說。”林施微想了想,也不想随便扯個理由欺騙暨白。
暨白嘴角噙笑,拍了拍她的臂膀,“為大王送葬可是累了,睡一會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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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沒有林施微在中間牽線,伊尹卻也擺明态度支持了弟弟至。隻是用了幾分力,就不得而知了。
林施微和暨白稱病不出,沒幾天,以商湯之妻妣丙為首的商氏王族,擁立了勝為王,傍晚祭祀占蔔,得号外丙。
從暨白帶回來的消息中,她也知道了為什麼勝能赢過至。
一方面,妣丙與外丙性格相投,感情上便傾向于他。以前現代的時候,她便聽她那個熱衷各種算命的朋友提到過,日柱上天幹相同的,便屬同命主的人,外丙與妣丙俱是丙火人,都是雷厲風行的性子,想來對兒子的确有些偏愛。
而商朝新立,需要一位成年君主來鎮住蠢蠢欲動的諸侯與舊臣,經曆過商王打天下的勝,自然就勝過了稚嫩的至。
好在至并不是沒有大局的,見事不可為,也沒有多争下去,這場□□很快便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