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甲十年,大飨于宮城北側的太廟。并第一次以“方明”為禮器祭祀。
禮器“方明”乃是用邊長四尺的木頭制成,六個面分别代表了東、南、西、北、上、下,并塗以東方青、南方赤、西方白、北方黑、上玄、下黃顔色,鑲嵌上圭、下璧、南璋、西琥、北璜、東琮六種玉器,象征着天地間上下四方的所有神靈。
飨禮主要以幼年豬為主,上百頭豬有的整隻活埋,也有的去頭或剖成兩半,有多隻一起埋的,也有單獨埋的,還有豬、牛、羊埋在一起的獻祭組合,俱是被放在漆木容器之上,獻給不同神靈的祭牲。與之一起被獻祭的還有大量竹席、草編筐和陶器。
就在林施微以為自己這輩子都會與暨白在一片小小宅子中度過時,太甲十二年,陟。
或許是上位、繼位後的波折,太甲早生華發,走在了自己的姐姐之前。
太甲死後,其子絢即位,号沃丁,任命咎單為卿士,并放松了對伊氏家族的警惕。
此時的林施微正在教暨白站樁。
太甲的早逝給林施微敲響了警鐘,她和暨白比太甲年紀還大,若是不好好鍛煉身體,豈不是也要步他後塵?
這一世他們兩個身份都不錯,是妥妥的不勞而獲的地主階級,倘若死了,下一輩子成了奴隸,還不如賴在這身體裡見證曆史呢。
“雙腳分開與肩同寬,腳尖微微内扣,保持雙腳平行,重心平均分布在雙腳上。”林施微把小腿伸到暨白兩腿間,用腳尖踢了踢他的腳,擺正了腳形,“膝蓋不要過度彎曲,保持一定的彈性,避免僵直或彎曲過度。”
暨白第一次站樁,此時又沒有鏡子,像個大□□。
林施微用手拍了拍他的屁股,“微微收緊臀部,脊柱自然挺直,頭要正,下颌微收,眼睛平視前方,肩膀自然下沉,不要聳肩。”
見他的姿勢有點樣子了,林施微在他旁邊站定,“跟我學,雙手環抱于胸前,如同抱一個球,手指自然彎曲。自然呼吸,不要刻意控制呼吸的節奏和深度。”
“氣沉丹田,呼~”
兩人在家一個教得仔細,一個學得認真,而伊陟卻去找了咎單。
“父輩們跟着商王打天下,才有了商氏天下共主之位。”伊陟客套了兩句,就開始了自己的表演,“太甲有廢棄舊臣之意,父親才兵行險事,落得個身死名敗的下場。咎單你如今處在當日父親之位,必定要謹慎行事,不能讓大王再抓到把柄,借此削弱舊臣勢力了。”
咎單眯了眯眼,“如今大王待衆臣甚誠,我對大王也衷心耿耿,定然不會重蹈尊父覆轍。”
伊陟笑了笑,“商湯待父親也甚誠,父親對大王也是衷心耿耿。到了太甲的時候,不就有矛盾了麼?沃丁為王謙和,後世商王都能如此謙和麼?你的子孫後代會遇到麼?”
咎單擰眉低頭,“不知伊陟有何高見?”
伊陟這才露出了一個深不可測的笑容。
……
伊尹死後,太甲将其身後事置之不理,五六年的時間,伊尹的事迹還并沒有被徹底遺忘。
沃丁主持了伊尹的身後事,在亳都下葬,并以歲、至、侑、禦等商祭,祭祀牛羊,賓配商王。咎單又将伊尹的事迹講述了一遍,作《沃丁》一篇,為後代商人作訓誡。
沃丁看了後點了下頭,閉上眼暗思。
他雖然沒親眼見過伊尹幫助祖父的事情,卻親眼見過父親是如何被伊尹推上王位,又是如何在父親想削弱其勢力時,将父親流放至桐宮的。
咎單旁敲側擊地提出要祭祀伊尹時,他心裡就明白了伊氏在一群舊臣心中的影響力,也明白了這是舊臣勢力向他的試探。他沒有祖父和父親的本事,也不敢去賭自己能不能壓制得了這些舊臣勢力,能壓制多久,壓制得久了會不會像父親一樣被流放軟禁。
索性就如了他們的願,反正隻是一個死人而已,便讓父祖們去訓誡他吧。
若是……
子孫後代能出一能者,将這些心有反骨的人,通通徹底壓制,便是祖宗保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