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人沒有自報家門,林施微雖然心裡知道了他是誰家的人,卻也沒有多嘴說出來讓人忌憚。
“你是象蕪?”
林施微點頭,“大人,我是象蕪。”
“聽說大王看中了你養了二十七年的象,要拿它去祭祀,”伊铎順了順下巴上的胡子,“你似乎在一直想辦法,不想讓它死?”
這事按理說隻有“象”中少數人知道,他卻打聽到了,看來他盯着“象”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林施微知道這人或者說伊家必定有所圖謀,但是想到伊陟和他爹如出一轍的計謀與沉穩,她還是要抓住小饞丫頭這唯一的活命機會,“是,我養了它二十七年,一頭大象能活六七十歲,甚至上百歲,我不想讓它現在就死掉。”
“嗯!”伊铎點頭,“你倒是個實誠人。”
林施微咽了咽口水,知道幹貨來了。
“我可以想辦法把它救了,但是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你要幫着我們捕捉大象,幫我們訓練戰象。”
林施微沉默,“我是女人,并不擅長訓練戰象。”
伊铎呵呵一笑,“你是‘象’族人,多少也會知道些。況且,你昨日不是剛剛去看過學習了一番嗎?”
所以,她是去觀看戰象的時候,被盯上了嗎?
“如果我不答應,你們會找其他人嗎?”
“這是自然。”伊铎點頭,一臉的勢在必得。
“可是,你要的是我們‘象’家的傳承之本,沒有人會洩漏出去的。”
伊铎笑了笑,“這倒也是,不過得到馴象的法子也不是什麼難事。我現在就能說出來好幾條,找個由頭把你們全家都貶為奴隸,求大王賞賜一兩個人,又或者嫁個女人去你們家,馴象之法自然就能到手。隻是多費些時間罷了。”
林施微一時有些沉默,“你們要做什麼?倘若馴象之法從我這裡傳了出去,家族裡也會遭禍。”
“會馴象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麼?”伊铎又是一笑,“天下會馴象的人何止你們一家,你未免自視過高了。”
‘那你還費這麼多心設計我家?’知道他是壓價的話術,但也表達了他們的勢在必得。
林施微心中有些煩躁,在這個時空裡,“象”家族沒做過什麼對不起她的事,她應該去拿馴象之法換小饞丫頭活命的可能嗎?
在真實的曆史中,伊铎成功了嗎?
直到現在,她已經開始決定要幫他們,心中卻沒有收到任何的預警。
看着眼前伊铎老狐狸似的笑容,想到伊陟的不擇手段,想來真實的曆史中,伊陟應該得到了他想要的東西了吧。
若是沒有人洩漏出去,伊陟會怎麼做?
會針對“象”設局嗎?
“象”是個連封地都沒有的小臣,怎麼可能鬥得過大名鼎鼎的伊氏家族?
若是注定被伊陟得手,她用來換小饞丫頭活命機會,怎麼不行呢?
林施微自己把自己催眠洗腦了一陣,“我答應你們,你們準備怎麼救它?”
“這個你就不需要知道了,總之我們會把它救出來。”伊铎臉上露出一抹獨屬于上位者的笑容,“等我們将它救了出來,你若是不履行承諾,我們随時就能殺了它。”
林施微早有準備,伊家若是真的能救它出來,肯定會用它當人質,來控制她的,“好。你們也要讓我定期見一見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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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到了周祭這一天,祭祀的祖先正好是上甲微,林施微心中忐忑地跟着商王主持祭祀,直到柴祭的這一刻,她仍舊牽着小饞丫頭侯在一邊。
她甚至有些後悔完全信任了伊家,哪怕短短一兩天,她也應該再想想其他辦法的。
火光伴着濃煙從祭祀坑中升起,小饞丫頭有些受驚地叫了一聲,四隻蹄子不停地踱步想離開這裡,林施微有着私心,也沒有盡全力安撫。
此時來了一隊人,為首之人路過林施微時說了一句,“你隻看着就行”,然後讓人用繩子将小饞丫頭纏了一圈,命衆人拉好,他卻拿着大刀往象頭砍去。
林施微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伊家有必要耍騙自己麼?
她緊緊盯着,隻見那刀落到脖子上時,徒然收了力度,并沒有将小饞丫頭的脖子砍傷多少,反倒這疼痛刺激得它發瘋似的往祭祀坑的相反方向跑去。
“保護大王!”
“拉住這畜生!”
劊子手裝模作樣地吩咐一番,本來應該能夠拉住大象的十幾人卻被小饞丫頭帶着狂奔。
商朝周祭,祭祀某位先公先王時,這位先王後人形成的各宗族應該都要派代表并攜帶祭品參加。越是祭祀古老的先王,參與者就越多。上甲微是周祭的第一位先公,也是祭祀時參加人數最多的。
此時周圍的人看到失控的大象也紛紛逃竄,倒讓小饞丫頭順利跑出一裡地外,加上那劊子手不斷讓林施微幫着矯正小饞丫頭的方向,沒一會,就看到了另一頭被五花大綁的大象。
年齡個頭與小饞丫頭有些相似。
劊子手手起刀落,将那頭大象給宰了,小饞丫頭又怕又惱,立刻就要往劊子手身上撞去。
林施微趕緊拉住了它。
有幾個人收緊了小饞丫頭身上的繩子,對林施微說,“你們還不快去?若是有人追來,大家都要掉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