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教訓她吃上一次就夠,以後再不敢在祭祀時分心了。姮在心裡默默想。
“阿姮,以後我要時刻在你身邊,倘若再有意外,我替你受着。”
姮驚得身上都沒有那麼痛了。
“阿姮……”
姮便聽着暨白的喋喋不休睡着了。
大王和王後徹底解決巴方後,王後婦好突然難産了。
自從王後那日将她的事輕拿輕放,饒了她一命後,姮便徹底信服了這位王後。王後平日待他們這些貞人就很仁德寬善,此時難産,姮自然也很擔心。
隻是大王和巫醫圍在王後旁邊,姮隻能遠遠地看着,聽着王後生産時嘶啞的聲音,滿臉焦急。
暨白握住她的手,“大王和先祖會保佑婦好的。”
姮還是緊張地望向王後生産的地方,婦好已經生了一天一夜了,若是再生不下來,不僅孩子有危險,她恐怕也會有危險。
見姮這樣焦急,暨白心裡也不好受。
“阿姮,我進宮前曾見過産婦用了一種草,對産婦有些益處。你等着我,我出去找一找。”暨白沒來得及等姮說話,咬咬牙轉身就向營地外跑出去了。
此時天色已黑,姮往裡看了看正在生産的婦好,又往外看了看幾乎看不到身影的暨白,心中擔心更甚。
産房中王後的聲音越來越微弱,姮雙手緊緊絞在一起,往外看去。
不知過了多久,暨白終于回來了,姮這次稍稍松了口氣,本想嗔怨他幾句這麼晚獨自出門,卻見他氣喘籲籲,胳膊上在滲血,衣衫也被劃破了好幾處。
頓時心裡就隻有擔憂了,“你胳膊是怎麼回事?”
“這個不打緊,”暨白咧開嘴,“我采了一種草,家鄉稱之為益母草,或許會對王後有用。”
“好。”姮也知道事态緊急,正和暨白往裡走時,突然聽到産房中巫醫的聲音,”生了!生出來了!”
隻是這驚喜的聲音沒持續多久,便傳來了壓抑的悲泣聲。
有宮人抱着一個女嬰出來,那女嬰不哭不鬧,毫無生氣,仔細看去才知是個死嬰。
姮呆立在原地。
隐約還能聽到大王的聲音,“王後,你于朕而言,比孩子重要得多。孩子以後還會再有,餘隻要你好好的。”
暨白見姮不能自已,也擁住她,輕聲安慰,“阿姮,大王說得對,王後還活着才是最要緊的。”
姮緩緩點頭。
經過這次事,她也想開了,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那些争權奪利,别人看法通通都不重要。
既然暨白待她真心,她對暨白也有意,又何必浪費時間,将生命空耗在别人的喜好中呢?
伯父待她好,她日後也會回報伯父就是了。卻不該為了聽伯父的話,和自己的愛人錯過。
因不再想着遮掩,姮便和暨白走得越來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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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後婦好休養好身體後,沒多久便和望乘、侯告等師長随大王出征下危。最終婦好擒獲了下危的首領,下危舉族成為商邑子民。
隻是下危之役後不久,王後便病倒在榻,大王非常憂心,多次貞問,問是否是先王小乙魂靈作祟,降災禍于婦好。又問“貞:婦好不其死?”。
但是在姮看來,還是上次王後難産後,心情悲痛沒有恢複,便又開始了長期征戰,積勞成疾。
因姮整日擔心王後的病,暨白幾乎時刻都跟在她身邊,安慰她,更怕她分心之下出了什麼錯。
哪怕姮說過自己再不會做事分心,他也不放心。
嗀終于有一日悄悄跟她說,“我和賓的矛盾,一方面确實是因為和他互相看不慣,但更多還是做給大王看的。我勸你不要和暨白在一起,也是不想惹大王生疑,否則對咱們家,對暨白家都是大大不利的。”
姮這才明白,為什麼嗀和賓都是大王寵信的近臣,卻将矛盾鬧到宮中人盡皆知,原來是故意做給人看。
便是為兩個家族計,他們也不該在一起。
但此時兩人已經情深意濃,沒法子再像上一次那樣痛痛快快地分開了。直到王後婦好故去。
大王悲痛欲絕。
姮傷心之下,突然想到了自己和暨白的出路。
大王舍不得婦好,便将婦好葬在了宮中宗廟附近,姮和暨白商量後,便自請為王後守陵。
他們兩個雖然是宮中難得培養出來的貞人,但婦好在大王心中地位極高,他們也不是大王平日離不開的貞人,有這樣兩位貞人為婦好守陵,大王自然舍得,便應允下來。
姮和暨白在宗廟為婦好守陵,雖然不如伯父嗀那般能夠參與政事,卻也遠離了宮中是非,又有嗀和賓的暗中照拂,倒也算安身樂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