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管家簡明道了原委,但辦什麼事沒有說,是哪種認識也沒有說。說生疏一點,阮軟是臨川排的上名的富商阮家嫡女,外祖家還是臨川曾經有頭有臉的書香門第,謝家的确是該認識,說親密一點,阮軟口頭上還是謝家未過門的家主夫人,謝家更是沒道理不認識。阮晉眼底劃過一絲猶疑。
阮軟看見阮晉後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大庭廣衆之下還是略略俯身,低低叫了一聲父親。
“嗯,一路幸苦了吧,”阮晉對阮軟笑笑,轉頭時面上露出恰到好處的感激,“阮某多了,本來是要自己接的,這不恰好耽擱了,還勞煩莫管家送一趟。”
莫管家笑着,不客氣地應下:“那人送到了,我就先走了。”
剛剛給阮軟開門的兵繞到前面給莫管家開車門,阮軟瞥過自己身上的長風衣,上前一步叫住:“莫管家。”
阮軟把風衣取下來,垂着眼簾遞過去:“謝都統的衣服,勞煩帶回去吧。”
莫管家的動作微微一頓,意味深長地看着阮軟手裡的風衣,再三思量後笑着搖頭,聲音壓低:“阮小姐,都統也沒吩咐我把衣服帶回去,不然您什麼時候有空,親自送過去?或者直接扔了也行的。”
話畢也不管阮軟的表情,直接上車關了車門。
三輛汽車發動,很快就消失在了阮府門口,阮軟看着手裡顯然在這個時代并不便宜的長風衣,攏着衣領挂在了手上。
扔肯定是不行的,她在考慮這個時空的任務怎麼完成,比起費時間去保護盛陽,她更想在流光身邊。可萬一盛陽還是沖動了,世界線打亂,傷的還是流光。
謝家的車走了,圍在四周看熱鬧的也陸陸續續走掉,阮晉的笑容保持到汽車不見就放了下來,再看自己規規矩矩低頭站着的女兒時神色淡淡:“進來吧。”
阮晉的話打斷了阮軟的思緒,她這才發覺自己還站在府門口。
秋季的夜風還是有點涼的,阮晉率先進去,阮軟也垂眸跟上。
“小姐,”從剛剛起一直沒說話的香禾在阮晉進去後才跟在阮軟身後小聲說,“怎麼出來的是老爺啊,我還以為是夫人呢。”
“不知道。”阮軟搖頭,另一隻手按在衣服上。
原來出來接人的的确是阮家主母江月。阮軟在這個時空得到的消息并不多,除了一點關于時空走向的事就沒再有延伸。原身阮軟也是在今天回來,但她沒有在碼頭停留,自然也避開了謝景昱,後來謝景昱身死,臨川内亂,她某一次出門被一場混戰波及,年紀輕輕就香消玉殒了。
再後面的事她也不得而知。
“今日謝家送小姐回來,老爺肯定要說了。”香禾小聲嘀咕。
阮軟聽到這兒稍微皺眉。
比起前兩個時空的阮丞相和言珩的寵女,這個時空的父親阮晉相差了很多。
身為臨川富商之子,他肚子裡也有點洋墨水,但思想并不如秦胤的阮丞相開放,他跟這個時代大多數人一樣,覺得兒子才是根,偏偏江月生了阮軟後身體受損不能再生,原身阮軟兩歲以後他本性暴露,違背了自己的諾言納了姨娘進來。此後數年,他陸陸續續就有了幾房姨娘,但可能他命裡無字,幾個姨娘生下來的都是女兒,他漸漸沒了指望,這才分了點關注給自己的嫡女。
但那會兒原身阮軟已經很大了,她大小跟着江月,對這個一年都見不到幾次面的父親并不親近,在阮晉阻止她經商之後更是避着阮晉走。
這次原身阮軟出去是為了家裡在京師那邊發展的生意,這一趟本來是主母江月去的,臨出發前阮晉不知道抽了什麼風,硬是說讓阮軟去,如果她沒有談成就收了經商的心思,好好當一個大家閨秀将來嫁人。
可惜,原身阮軟順利談下了生意。
到了正堂,阮晉坐在主位上,身邊一直跟着的七姨娘乖順地提他倒了茶:“軟兒啊,你怎麼遇上謝都統的?”
“回父親,恰好在碼頭遇見。”阮軟低頭回答。今晚碼頭的人不多,剛剛莫管家沒有提及,阮軟自然也不打算詳細解釋,如果謝家不在意,不出一日阮晉就會知道原委,如果謝家有意隐瞞,她說了反而不好。
“恰好在碼頭遇見?”阮晉皺眉,“瞧好遇見你會披着男人的衣服?還有你這頭發……不成體統。”
阮軟側頭。青玉簪子掉掉以後頭發散了下來,雖然微微有些淩亂,但還是能看的。
“頭發不過是下船的時候不小心磕着簪子了,衣服是謝都統見女兒穿得單薄才借女兒暫時披着。”阮軟的聲音不大,但話裡沒有細細解釋的意思。
阮晉當即覺得自己受到了挑釁,眉頭皺得更緊,手上的茶杯也用力放到桌子上,發出彭的一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