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她心悅流光,流光亦說過心悅她,這個時空更是未婚夫妻,這點事發生也就發生了,也不是什麼很大不了的事,但流光這麼反複提起卻叫阮軟覺得……羞澀。
對,就是羞澀,還有點輕微的惱怒。
她本意是想把自己整個裹起來,好避開流光的目光,最好連聲音也可以一并屏蔽了。隻是這一個動作下來,恰好就暴露了她手腕上泷送的那條手鍊。
流光注意到這條鍊子很久了,雖然泷有注意斂了自己的法術氣息,但畢竟是他頭發編出來的,多看兩眼流光還是能察覺到的,更何況上個世界懸崖邊其中一顆珠子發揮過作用。
阮軟在動作轉換間察覺了流光的目光,也注意到手上串了兩顆珠子的鍊子。她正欲解釋,流光率先開了口。
“泷送的?”
阮軟點頭:“給我在副時空裡防身。”
不用多解釋,她知道流光不會不知道。
流光略點頭,好似渾不在意,方才隻是恰好瞥見而已。
……
太子今天一整天心情都沒有很好,他昨日照常勤勤懇懇處理了事務,勤勤懇懇學習鞏固治國之道,百忙中抽空預備了今年科舉還跑去跟皇帝請安聊表孝道,可即便如此,今天他還是被罵了。
被自己昨天才孝順過的父皇順嘴說了一句,被大小恭敬孝順的姨母劈頭蓋臉罵了一句,旁邊林父也跟着搖頭歎氣好像在無聲罵他。
原因是他大半夜突發奇想邀請表弟和準弟妹去自己别院還不跟長輩報備。不把長輩放在眼裡就算了,還不知道體諒表弟原本就不好的身體,帶着人半夜折騰還搭上一個沒成親的姑娘家。
太子覺得自己很無辜。
他也是今天近午顧林兩家找半天摘不到顧綏林苡枝正着急的時候跟顧林兩家同時知道的自己昨夜邀請了表弟和準弟妹去自己别院。
太子覺得自己真的很無辜。
他不招惹天不招惹地的,莫名其妙就被拉出來批鬥了,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
顧家那是不知道他是給顧綏背鍋的嗎?皇帝那是不知道他昨夜一直在皇宮裡沒有離開嗎?他們心裡跟明鏡似的,知道那是顧綏自己突發奇想帶着準未婚妻深更半夜一聲不吭跑别人家别院去了,但顧綏是個打不得罵不得說不得的金娃娃,他們隻能睜眼瞎假裝看不見太子身上那麼大一口鍋對着太子撒氣。
這種鍋太子打小就沒少背,但依舊很生氣,帶着人風風火火趕在所有人之前自告奮勇去了秋暝山别院,迎面撞上帶着阮軟準備回家的流光。
可謂是兄弟見面分外眼紅。主要是太子眼紅,離流光還有十來步的距離呢,就很沒有當朝太子形象地大聲嚷嚷:“顧綏!”
往日裡太子喊顧綏都是喊他的字,今天這樣連名帶姓地喊,也是足見生氣的了。
流光擡了擡眼皮,淡聲回應:“表哥。”
“喊我表哥也無用,你看看自己都在幹什麼!”太子繼續怒氣沖沖,活像剛剛流光是帶着歉意喊他一樣,在流光面前三步站定,單手指着流光繼續嚷嚷,“你自己不顧夜裡寒涼深更半夜想出門也罷了,知道嫁禍給孤緣何不知道留個信!你你你,還帶着……林姑娘!啊!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說,你跑來孤别院到底做甚!”
太子指着顧綏說一半提到阮軟,手指都指出去了,目光觸及流光身後乖乖巧巧站着的阮軟,不知怎麼滞了一下,又指回流光。
流光從始至終神色淡淡,冷漠地讓人心寒,連一直都是視若無睹的太子都有點接不下去。
場面無聲沉默兩秒,阮軟上前半步,流光擡手攔了一下,接着自然而然順勢掩到鼻尖,側頭咳了兩聲。
阮軟扭過頭,太子瞬間收了自己的惱怒,換上關切的表情:“怎麼了?是不是昨夜出來吹了風?”
流光又咳了一聲,放下手,緩慢搖頭:“無事,許是站久了才咳咳……”
太子臉色一變,連連點頭:“好了好了,不問你了,外邊天涼,近日風也大,你說你,出門也不知道多披一件。”
說着太子叫人把馬車拉近,帶着流光阮軟上去。
正值晌午,太陽不似夏日烈,卻也帶着點暖意,伴着徐徐一點秋風,正是最好的時候。阮軟沒看出哪裡天涼,也沒看出哪裡風大,但流光的确是把臉咳白了兩分。
知道流光恢複記憶是一件事,顧綏身體不好又是另一回事,阮軟進了馬車指尖就冒出零星點靈力想探探流光的脈象,流光反手抓住阮軟的指尖,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帶着她坐好。
“沒事的,不用擔心。”流光順勢把阮軟的手攏在掌心,坐到阮軟身邊,“這個身體的老毛病了,一會兒就會好。”
阮軟動了動指尖,沒有抽回手,隻是耳尖染了層薄薄的紅,側頭撩起車窗簾子瞥了眼外邊翻身上馬的太子,突然有點好奇:“為什麼來這裡?”
顧家在長京有不少宅子,流光偏偏選了太子遠在秋暝山的别院,還故意等她醒了才叫暗衛回去報信,就好像,是故意的。
流光靠着車壁磕眼,搭在阮軟掌下的手動了動,換成十指相扣的姿勢,勾着笑漫不經心道:“誰叫他揭穿你妖精的身份。”
阮軟:“……”
她眨了眨眼,更懷疑流光關于“昨夜才恢複記憶”的言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