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總是需要反複确認自己在某人心中的特殊地位才能安心,哪怕隻有一個人堅定地選擇了自己,也能産生不惜一切去做任何事的覺悟,但反之則惶惶終日,一事無成。”
“什麼亂七八糟的。”姜黎下意識維護自己的友人,“我不覺得楚子航是你說的這種人。”
“哦?但你真的敢說,自己很了解其他人嗎?”路鳴澤微笑着反問,
“一直以來你是和他們維系着那種緊密的聯系,但今天你情願讓一個普通人見到自己受傷的樣子……你覺得他們會料想過這種事情的發生嗎?”
“當熟悉的認知被打破,内心堅信感受到動搖的時候,産生懷疑和否定的負面情緒不是很正常嗎,甚至……包括哥哥現在也惆怅着呢。”
路鳴澤的口吻簡直稱得上循循善誘,隻是當談到路明非時,他的語氣變了,姜黎不知道那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但她似乎覺得,他眸光裡閃爍着的情緒應該被稱為難過。
“他之前當然可以不在乎你是不是想和前男友重修舊好,甚至願意主動幫你出謀劃策,但那都是因為,他覺得你們之間更加牢固的關系不會因此受到影響。”
小魔鬼看向路明非輕聲說着,他語調平緩,卻蘊蓄着巨大的哀傷,“因為哥哥很貪心啊,隻有我愛他是不夠的。”
“你應該明白的吧?對一個從來就不曾擁有什麼的人來說,得到之後再失去的感覺可不好受。如果你是那種一談戀愛就從朋友生活中消失的家夥……你相不相信,我的廢柴哥哥也是會發瘋的?”
“……”
姜黎沉默不語,她并不覺得自己會做出那種事,或者說,在她現在的情感體系裡,是完全沒有給單純的戀愛留任何空隙的。
但是……
她再次望向前座的兩人,就像自己有事情必須瞞着他們一樣,是不是在他們的心中,也存在着諸多不願或不能訴諸于口的秘密?
在進入卡塞爾之前,她始終認為自己與人群間有着一種隔閡感,當得知血之哀的存在時,姜黎本以為自己找到了這種感覺的來源,她知道路明非會習慣性地用白爛話和不着調來僞裝自己,她以為自己理解他,可或許……
她有些自嘲地說:
“……你說得對,我當然不了解。”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願意别人知道的,不敢告訴他人的,但如果真的期望有人給予自己回應,又必須主動剖開容易受傷的心,這是永遠無法解決的悖論,就像人類血脈中的一個詛咒。
姜黎看向一旁的路鳴澤,瞳光晦暗不明:
“我不了解他,因為他總是什麼都不說,一個什麼都不說的人,别人怎麼會知道他究竟想要什麼呢?”
路鳴澤眼睛一眨不眨地與她對視,他原本輕浮笑着的嘴角慢慢沉下去,面無表情地質問姜黎:
“你是在暗示一隻魔鬼嗎?”
“是。”姜黎坦言承認,“我很好奇,你今天來找我是要做什麼?”
小魔鬼靜靜地看着她,幾秒後,他的雙眼逐漸彎起,這個俊秀的男孩臉上再度挂起一個甜蜜的笑容,看上去興奮極了,他湊近姜黎,死死地抓住了她的手:
“哈——你終于問了。”
“我今天來……當然是為了找你做一筆交易。”
他的身子越貼越近,直至這句話說完時,路鳴澤幾乎把整個人都壓在了姜黎肩上,她甚至能聞到男孩身上若有若無的甜膩氣息,像腐爛的黑暗,像最深的死亡,但她又感受不到路鳴澤的絲毫重量,他隻是一抹不存在于現實的幽魂。
“看啊,今晚你被一些不入流的東西傷成這樣……不是很可惜嗎?我是一名紳士,怎麼忍心再見到像你這樣漂亮的女孩子受這種苦。”
這位來自地獄,專職于誘惑的魔鬼朝她抛出了橄榄枝:“所以我來給你提供一場交易。”
姜黎沒有做出應答,她尚未理解路鳴澤這麼說的目的,可這個壞心眼的小魔鬼此刻像是有着萬分的耐心,他面上不曾展露絲毫不悅的神色,隻是在她耳邊親密地低語:
“金錢,權力,美色,強大到不受他人擺布的力量……”
“或者脫離這一切,像繪梨衣和源氏兄弟那樣遠離混血種的紛争,過上和平安定的生活……”
小魔鬼的指尖勾起姜黎耳畔的發絲,那溫柔的動作簡直像情人間的調情,可他微笑着的唇瓣卻在說着漠然而風涼的語句:
“你不是很喜歡自己的那個小男友嗎?我可以把他捧成榮耀的世界第一人,然後你也不用再拿刀,不用再赴死,你們從此快樂地生活在一起……”
她依然沒有反應。
“當然,我可以把這些——全部打包賣給你,魔鬼商店酬賓大放送!”
“那麼……你想要什麼呢?姜黎。”
小魔鬼口中不斷吐露出蠱惑人心的話語,他松開她的手,撫胸行了個禮,一雙散發着幽幽寒意的黃金瞳在黑暗中熠熠生輝。
“隻要你想要,我都可以給你,隻要你對我說出來,我們就可以達成交易。”
來,告訴我,你想要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