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想撲過去掐他們脖子,一手一個。
“好吧,正事。”
姜黎正色,其實他們現在的情況真的不容樂觀,剛才從龍背上被甩下去的時候,她就發現了,那個系統警告消失之後,整支隊伍的血條一直是滿格。
但這不是說他們沒有掉血,隻不過所有傷害扣除的,都變成了血量上限。
她現在的總生命值和其他各項屬性,都隻剩下了原先的三分之二不到,而這損失的部分甚至沒辦法靠牧師加回來。
像這樣下去,如果一個角色的最高血量和人物屬性都成了零……
那和這張賬号卡死了的唯一區别,大概就是不能再複活了吧。
這種限制下,打得最痛苦的就是孫翔,好端端一個狂劍士,現在不讓他賣血玩,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
蘇沐橙憐憫地看了他一眼,感覺這小子已經想砸鍵盤了。
“喂!”姜黎決定不逗路明非,認真開始解決問題了,她沖着遠處同樣在奮戰的NPC小隊大喊,“拿劍的那個,你非要把斷劍帶上來,現在總該發揮點作用了吧!”
涅德沃長呼出一口氣,看表情依然在猶豫,他身側的阿格裡芙則是神色坦然,淡淡開口:
“沃登,是時候該做決定了。”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我們與它們之間,從來就沒有什麼共存可言。隻有一個物種可以屹立于生物權利的頂端,如果不是人類,就隻能是它。”
“我們需要的,是一個沒有強權與壓迫,人類自由的世界,不殺死它,所有人都隻會是它的奴仆。”
“我要每個人都有活下去的天空和立足的地方,有夢想有尊嚴地活下去,幸福地活下去……這很簡單,也很難,但的确是我們共通的願望,不是嗎?”
“隻要是為了這一切,犧牲什麼都是值得的。”
“芙蕾雅……”涅德沃輕歎,垂首再擡起時,已不見彷徨不定的表情。
“撐住。”
他給姜黎甩下一句話,退出了懸崖邊的戰場。
姜黎額角跳了跳,嘿她這暴脾氣……被這混蛋NPC命令了真叫人不爽,知不知道人手本來就不夠啊,我撐你大爺的!
涅德沃在一片空地單膝跪下,随後高舉手臂插下斷劍,原本堅不可摧的地面遇上這柄斷劍,竟像豆腐一樣被輕易沒入了。
他那句話後,其他NPC小隊的成員也接連離開懸崖戰線,隊裡近戰肩上的壓力陡增,孫翔的手速不斷飙升,也不過杯水車薪,僅能勉勉強強在怪海裡維持住自己的血量不崩盤。
“這群弱雞NPC在搞什麼鬼啊……”
孫翔嘟囔着反轉視角看去,被那邊的情況驚得愣了半秒,橫刀差點直接魂歸榮耀女神。
小隊衆人之間,斷劍劍柄上的紅寶石發着妖異的血光,阿格裡芙虛虛把手搭在劍柄上方,她的身體和其他人的一起,正在漸漸變得虛無透明,不再在此世,也不在彼間。
那群NPC們的神情虔誠,就好像這一刻不是在赴死,而是将要投身于什麼崇高的大業,唯有涅德沃面露不忍,他也是唯一沒有變化的。
紅寶石的光芒愈發誘惑奪目,動蕩的蛇怪潮水中,曉燈暗黎的金瞳對上涅德沃的藍眼睛。
盡管先前為了救這群NPC,她不惜放慢開荒進度,也要去攔下獸潮,但此時此刻,她沒有制止這群人的意思,隻是默默地看着。
可有人沉默不了。
橫刀砸下手中的重劍,怒血狂濤直接清出一塊空地,他本來不該在這時候交大招的。
孫翔對着NPC隊伍裡的一個人大罵:
“你大爺的納休,勞資那麼多次救你小命不是讓你去送死的!”
納休擡眼看向橫刀,表情有些苦惱。
“這就是我的終點了。”
他并沒有因為被罵而産生什麼不滿,微笑起來的時候還是那樣單純。
“P的終點啊!你就非要犧牲不可嗎!死腦筋!”
剩下的蛇怪們很快又圍上了橫刀,他像是在暴雨中給漏水的屋子舀水,怎麼也舀不光,孫翔隻能不甘地轉回面向,專心面對眼下的困境。
“沒辦法啊,劇情就是這樣的,按設定來說,我早就應該死了。”
納休輕描淡寫地說出了超遊發言,讓幾人都是一驚。
“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他歎氣,“别強人所難啊。”
“也不用太傷心,隻是一個遊戲裡的NPC而已,通關之後,就忘了我吧。”
孫翔又罵了句髒話,惡狠狠對姜黎丢下一句:“幫個忙。”
真是亂來。
姜黎心中抱怨孫翔的沖動,倒是盡心盡力地補上了橫刀離開産生的防線缺口。
見到橫刀不顧一切向他沖來,納休眼睛裡露出一絲意外。
這個本該有着更多未來的年輕人,現在更接近于一抹幽魂,他的表情依然虔誠堅定,隻有眼神出現一絲動搖。
已是半透明的手捂住他的上半張臉,可這樣狼狽的掩飾,怎麼遮得住一個人的表情。
最後納休的嘴角隻能無奈地勾起,他語氣輕快,聲音卻有些沙啞:
“好吧……其實我是騙你的,一定不要忘記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