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認鈴聲隻響了兩下就被接通,姜黎還沒來得及開口,對面的聲音先一步傳到她耳畔。
“你在什麼地方?馬上到。”電話那頭的人聲調一如既往冷淡,語速卻很快。
姜黎一愣,很快反應過來,源稚生這是誤會她遇到危險了。
不過也不能怪他多想,誰叫上次見到姜黎的時候,她看上去那麼慘,他還承諾過說下次碰到麻煩可以喊他。
更重要的是,姜黎這人平時根本不會打他電話。
“冷靜點,我沒出事。”她趕緊否認,免得這個象龜做出什麼驚人舉動來。
“……”
已經披上黑色風衣,打算出門的源稚生又硬生生坐了回去,他解開襯衫最上方兩顆扣子,假裝不在意的模樣看得一旁的源稚女想笑。
繪梨衣也在邊上沙發趴着,她捧了個Pad看新番,聽到動靜不解地望向兩位哥哥:
“電話?黎的?”
她怎麼了嗎?繪梨衣的眼睛裡明晃晃地挂着疑問和一絲關心。
“嗯。”源稚女笑眯眯地回她,“她沒事,是哥哥反應太過了,繪梨衣接着看動畫吧。”
聽到這話,繪梨衣歪歪腦袋,不甚在意地收回視線。
面對弟弟的調笑,源稚生面不改色,輕咳一聲繼續和姜黎通話:
“所以,找我有什麼事?”
源稚生這話問的,就像沒事她就不會找他一樣……哦,對不起,這好像是真的。
姜黎毫無壓力地反思自己一秒:
“好吧,以後我會多注意的,但這次确實是有事……能幫我個忙嗎?”
“你說。”
源稚生習慣性皺起眉頭,卻甚至沒有多問一句是什麼事情。
“幫我照顧個人。”
“誰?”
“蘇沐秋。”
“……”
聽到兩人一問一答,簡潔過了頭的對話,源稚女簡直要笑出聲來。
他努力背過身才彎起嘴角,以免接到源稚生的眼刀,唉呀,哥哥這麼長時間總想着什麼時候能幫上她,結果這第一個請求,居然是幫她照看一個男人。
黎桑,果然很有趣啊。
“……”源稚生沉默半晌,冷靜開口,說出的猜測近乎于陳述,“我知道了,是需要蛇岐八家介入,對吧。”
他沒有太驚訝姜黎的請求,想來是早就有調查過蘇沐秋的情況,像源稚生這種曾經控制欲望很強的人,就算退休了,也不會允許身邊有什麼人或東西完全超出自己的掌控。
“嗯。”
姜黎詳細向他解釋道,“我想讓蘇沐秋的所有資料和歸屬地都調到你們分部去,技術交流,研究需要……随便用什麼借口,把他這個人要走。”
“昂熱已經連一個學生都庇護不了了嗎?”
談及這種涉及蛇岐八家的事,源稚生的氣場仿佛又變回了那個黑/道大家長,他的态度略帶嘲諷,顯然對昂熱早就有所不滿。
這種暗昧的态度給了姜黎一種信号,她知道日本分部很長一段時間都會處于休養生息的計劃當中,也不願意勉強他們幫忙:
“不是校長的問題,但如果不方便……你就當我今天打電話來是聯絡感情的吧。”
要是蛇岐八家這條路行不通,她打算再去聯系曾經待過的其他分部,雖然這些地方的自主性不如差點獨立的象龜他們,但總會有不願意一直受制于總部的人在。
“我沒說不行。”
源稚生微微歎氣,不由得心生無奈,其實他隻是想找機會諷刺一下昂熱罷了,沒有拒絕幫她的意思,
“一個曾經的「鬼」而已,蛇岐八家自然容得下他。”
他是蛇歧八家曾經的大家長,也從來不覺得他們是什麼好人,别說蘇沐秋這種根本沒害過人的「鬼」,就算是稚女或者他自己……
源稚生的眼神微動,事已至此,他不再會去否認自己不公正的私心。
“但你為什麼會這麼做。”
他隻是不太理解,姜黎這個怕麻煩的人,為什麼甯願大費周章來找他幫忙,也要把蘇沐秋從總部調走,在他看來,現在蘇沐秋隻是名義上由她看管,已經比之前被半軟禁的狀态好太多了。
“蘇沐秋不是戰鬥人員,如果他再被迫綁在我身邊,以後可能會很危險。”姜黎輕聲說,
“更重要的是,我想讓他脫離這種看管與被看管的關系,不再受制于人,可以一個人去自己想去的地方,正大光明待在他愛的人們身邊。”
“我答應過幫他,所以就像幫繪梨衣一樣,我要讓他完全自由。”
……
得到她的回答,源稚生沒有再多過問她的抉擇,他下意識從風衣口袋摸出半盒煙,盯着被壓得發皺的煙盒殼子有些出神。
那次在源氏重工大樓血拼後,他口袋裡也是這樣一包隻剩兩根的柔和七星,淺藍色外殼已經被血泡到發黑,源稚生自己點燃一根,問其他人要不要,楚子航和恺撒都搖頭,隻有姜黎接了過去,她看起來很有精神地拿着香煙逗楚子航,問他現在還有沒有能力用君炎點根煙。
楚子航婉拒了她的異想天開,當然,姜黎也從來不抽煙。
許久,源稚生才對電話另一端的她再度開口,
“我說過,隻要這一代的家主們還活着,你永遠是蛇岐八家的朋友。”
輕諾之人必定寡信,但源稚生知道,一向有很多人願意信她,就像小時候他看動畫片裡的人,總會去無條件相信那個正義的夥伴,那是他很喜歡的情節。
而想成為正義夥伴的象龜,也想讓她在尋求幫助的時候,能第一個想到并相信他。
“我答應你了。”他淡淡承諾。
“感謝。”
姜黎暗中松口氣,她摸不太準源稚生為什麼會沉默那麼久,但答應就好,如果真像她的Plan B一樣把蘇沐秋弄到别的分部去,他之後不一定能一直留在國内。
“不必了。”源稚生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