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孝捏緊後刹,雙腿支着地兩下把拉鍊拉上了。
元京墨很少坐自行車,停下之後隻顧從秦孝身側探出頭盯着他把拉鍊拉到頂,聽見秦孝說“坐好走了”,規規矩矩坐了會兒才意識到剛才自己不但沒幫忙踩着地支撐自行車,還斜着歪了會兒身子。
本來他在自行車上就給加了一百好幾斤,歪着身子不就更難撐住了?
雖然剛才自行車穩穩當當,一點沒感覺到因為他重心往哪邊偏就是了。
“那個......”元京墨兩手揣在口袋,立起的衣領挨着嘴于是仰了仰頭用下巴壓住,“你怎麼會在學校外面啊?”
“每月15号給學校送英語報。”
“啊,那我們明天就得做報紙了。”
秦孝沒接話,元京墨成績好不愁做題,也沒感慨别的,保持仰臉和秦孝說話的姿勢有一會兒沒動。
他個子是真的高。
不僅高,還結實,後背很寬,剛才元京墨想監督他拉拉鍊得使勁傾身子才能繞過秦孝的身子看見丁點。
差不多的年紀,也不知道秦孝是吃什麼長的。
“對了,一會兒你在我家吃飯吧!”
“不用。”
“添雙筷子的事一點都不麻煩,上次你幫忙之後我爸還怪我不帶你去家裡吃飯呢,而且我媽做飯很好吃的。”
秦孝這會兒沒剛才好說話了,張口還是那句“不用”。
到底是像高陽說的那樣,元京墨沒能邀請成功後來就不再堅持,到家門口也沒想着有什麼能回報給秦孝的,隻能又認真說謝謝,秦孝“嗯”了一聲走了。
晚上吃飯元京墨把事情和爺爺爸爸媽媽說了,幾個人臉色都不好看,但凡張成有一個家長在元長江都得上門去找,孩子做了好事還被難為,不問清楚就叫上烏七八糟的人一塊堵人?要是秦孝不在是不是還要動手了?
可張成爸媽長年在外打工,這會兒人家閨女還在縣醫院裡不知道什麼情況,鄉裡鄉親的,這個節骨眼怎麼都不好事上添事。
“明天爸接送你上學,在學校有事你及時跟老師說,他再敢找麻煩試試。”
“嗯?”元京墨連忙搖頭,“不用不用,你還得去幹活呢。”
“幹活晚倆小時沒事。”
“真不用,今天下午走的時候我都把事說清楚了,就是告訴你們一聲,不用擔心。”
元長江這段時間在跟着施工隊給一戶人家拆建舊房,林珍榮在忙着收窖地裡的蘿蔔白菜,元鶴儒要盯着藥館。元京墨小學都沒讓家裡送過幾次,何況已經這麼大了。
元京墨堅持說沒事不讓接送元長江就松了口,不過飯後說自己吃撐了出去逛逛,三逛兩逛逛到張成家裡,見他家鎖着門黑着燈又去了他奶奶家,發現也沒人,估摸着是回去縣裡了,這才放下心又逛回了家。
第二天一早照舊是元長江吃好飯出門時叫元京墨起床,叫完又囑咐最近放學别拖,随大流一起走,元京墨打着呵欠坐起來,閉着眼答應。
要做的卷子和要背的東西越來越多,饒是元京墨不愁學習也天天在桌前坐到很晚,天一冷更覺得覺不夠睡,這會兒裹着暖乎乎的被子根本不想動,坐着又眯了十分鐘的盹。
“哎呀!”林珍榮經過門口看他還在床上連忙催,“怎麼還在床上呢,一會兒吃飯又得着急,快起快起!”
元京墨閉着眼睛刷完牙,少兌了點熱水洗完臉終于清醒了,專門拿了個撥筋棒放在褲子口袋。
雖然覺得沒事了可還是要以防萬一,元京墨昨晚睡前想了想覺得用銀針不太保險,一下紮不準穴位達不到效果。
撥筋棒不傷人,攥緊往麻筋上一磕保準對方姓什麼都忘了。
臨出門又想起什麼跑回房間,林珍榮看着時間替他着急:“忘拿什麼了?”
元京墨很快出來了,邊把書包重新背上邊說:“沒事,媽我上學去了。”
“慢點兒!”
“哦!”
到校門口時元京墨有意看了一圈,隻有零零散散走讀到校的人。下午放學也沒在教室多待,随着人流往外走,出來校門又看了一圈,還是沒有什麼特别的就放了心。
走了一段才覺出不對來。
有人跟着他。
周圍腳步聲雜元京墨沒注意,發現的時候那人已經挨在他身後了。不等元京墨反應那人就哥倆好似的勾住他脖子低聲讓他往另一邊拐彎,元京墨一偏頭才知道自己為什麼沒發現。
昨天三個人裡的黃毛今天戴了個不起眼的毛線帽,身上還穿着不知道從哪兒弄來的校服。
“我兄弟妹妹還在醫院躺着,你說不是你弄的可到底是你動手給治了,沒治好也不敢說跟你沒關系,”黃毛箍着元京墨往人少的路走,另一隻手擺弄着鑰匙上挂着的折疊小刀在他眼皮底下亮了亮,“大的責任你擔不起,營養費總得給點吧?”
挨得這麼近口袋裡的撥筋棒施展不開,元京墨握住書包帶,說:“我帶錢不多,你要多少?”
黃毛就是看準他白斬雞似的翻不起浪來,這會兒見他認慫也不驚訝,得意笑笑:“病人營養品貴,先拿三百吧。”
“我書包裡沒那麼多,你松開我先給你,你别打我,我明天再給你帶剩下的。”
“哈,行,”黃毛松開他,順手扯下刺刺撓撓不舒服的帽子,“識時務少吃苦,趕緊的。”
元京墨拿下書包沒直接把拉鍊全拉開,隻從開了小截的口子伸手進去像在摸什麼。
黃毛皺起眉:“磨蹭什麼,我警告——操!”
空蕩蕩一聲“砰”,不輕不重,黃毛罵罵咧咧轉身元京墨停下動作低頭——
剛剛打中黃毛腦袋的空易拉罐骨碌碌滾到了他腳邊。
黃毛更髒的話還沒出就卡了下,找事這人昨天才見過,張成那麼個兩句話不順耳朵就能跟别人幹起來的刺頭見他慫得跟孫子一樣,叫什麼來着......
元京墨愣了有一會兒才出聲:“秦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