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光火石間,簡知甯與他飛快地對視一眼,一把撈起他面前的神經脈沖槍,快步移到他身後,用身體牢牢護着穆君相。
簡知甯緊緊握着脈沖槍,槍口對準襲擊者的方向,他冷靜道:“請放心,他不會有傷害到您的機會。”
穆君相沉默一瞬,毫無波瀾道:“是麼?”
簡知甯給脈沖槍下令蓄力,聞言隻頭也不回地答了一句:“請您放心。”
穆君相:“……”
他尖銳的目光打量着簡知甯的背影,然而那纖細修長的身影卻絲毫沒有轉身的迹象。
他眉眼壓低,推開椅子站起身,高大的身軀瞬間脫離了保護範圍。簡知甯的身軀與他相比甚至能用“瘦弱”二字來形容,更别提替他擋子彈。
穆君相的心口暴露無遺,但他毫不在意,單指将簡知甯推遠,并卸下他的脈沖槍放在桌上,扶着精神鍊接裝置淡聲下令:“擊殺。不留活口。”
簡知甯倏地回頭,與穆君相對上目光。
在那似乎能穿透一切的視線中,他忽然明白,穆君相根本不在意這場襲擊,他早有預料,甚至還能利用這場襲擊,遊刃有餘地來試探他。
但他并未露出絲毫破綻,簡知甯垂下眼簾,如果他選擇回頭給穆君相一槍,恐怕不僅無功而返,還要被埋伏的人手打成篩子。
細微的槍聲從遠處傳來,片刻後,訪客申請發送到穆君相的智腦上,他随手同意,辦公室的門霍然打開,一隊武裝仿生人進入,為首者手中拖着一具屍體,他走到穆君相面前,恭敬地道:“穆董,這是那個狙擊手。我們沒能活捉他,到的時候他開啟了自毀模式,記憶庫受損了70%。”
簡知甯退到一旁,輕輕瞥了一眼那具屍體。
胸腔從中向兩側翻開,露出了裡面鮮紅的皮肉與内髒,武裝仿生人把它拖進來後,在地上留下了一道長長的血痕。
穆君相不置可否,他道:“記憶芯片送到實驗室破解,地面處理幹淨。”
“是!”武裝仿生人微微鞠了一躬,将屍體拖出門去,臨走前将地上的血痕清理得一幹二淨。
“你,”穆君相朝他轉來目光,“審查完成後……”
“呯!”一聲巨響猛地炸開在兩人耳邊,簡知甯目光微頓,迅速搜尋着聲音的來源。
第二次敵襲?!
下一秒,他就知曉了聲音的來源。
巨大的精神網朝他們撲來,将二人卷入深不見底的網格中,簡知甯幾乎瞬間就意識到這是什麼——
方舟居然強行将他們捕捉進了精神網絡中!
大量的精神攻擊向他們襲來,那些飛速流動的數據上全都淬了毒,每一段數據的目的都是釋放病毒、要了他們的命!
簡知甯腦中處理大量數據,攻擊即将落在神經之前,他終于發出最後一條指令,一面數據牆迅速撐開,将到來的所有病毒數據盡數吞噬!
撐起這道牆後,他想起什麼,倏地回頭,看向身後。
仿生人腦内自帶的線路使他被捕捉進來,且短時間内無法逃離。但穆君相不同,他是自然人,隻要強行斷開精神鍊接裝置,便能逃過……
不!
他的瞳孔中倒映出了穆君相的身影,穆君相眉頭緊鎖,黑色長發散落,面上神情晦澀不清。
他并沒有摘下裝置,更沒有斷開鍊接!
簡知甯注視他片刻,穆君相不可能意識不到這個解決方法,但他沒有這樣做。
數據牆将穆君相包圍,他手指緊緊壓着太陽穴,他擡起頭,朝前方投去一個冰冷的目光。
“江宥,你會後悔今天的所作所為。”他的聲音沉沉地砸向數據流的深處。
簡知甯微微蹙眉,數據流飛速從耳邊掠過,為他帶來大量信息。他越過數據牆看向前方,一個身影漸漸清晰,向着穆君相所處的位置緩緩走來。
紅發的少年掀起一側唇角,露出一個伶俐的虎牙,他輕蔑地笑道:“啧啧啧,想不到啊,久負盛名的穆董也會這麼狼狽,怎麼,拿不出伏擊我的那副架勢了?”
他在數據流中站定,目光沒有分給簡知甯分毫,嘲弄道:“我想,現在讓你選擇的話,你還是會堅持和我作對,所以我隻好趕盡殺絕了。”
江宥輕輕打了個響指,簡知甯敏銳地察覺到數據流中的信息随着這一聲響指悄然變化,先前所包含的精神毒素與其相比簡直是小兒伎倆——
它們隻傳遞出一個信息,必殺!
穆君相冷冷地道:“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他将精神鍊接裝置扔在腳邊,這分明是強制斷開鍊接的信号,然而他卻仍停留在網絡中!
江宥對此沒有絲毫詫異,他笑嘻嘻地挑眉道:“你還有什麼籌碼?我可是清理掉了幾乎所有仿生人,就算這個垃圾還在,對結果也不會有絲毫影響。”
衆所周知,仿生人腦内裝備有大量線路,運用精神網絡像呼吸一樣簡單。一旦他們同時在精神網絡中發起進攻,那将是個非常可怕的效果。
但現在,禹疆失去了大部分仿生人,江宥顯然保存了大部分戰力,二者根本無法對等。
簡知甯面無表情地加固了數據牆,并在後方對它做出了臨時修補。
穆君相掃了他一眼,輕輕揚起下颌,目光中盡是諷刺:“是嗎?”
一直堅持不懈向他們攻擊的數據流忽然停止,像是被強制按下了暫停鍵,無法再動彈分毫。
但簡知甯卻看出了它們細微的顫動,他們的攻擊并未停止,而是被穆君相強行控制、不得再靠近一步!
江宥咧開嘴,虎牙更明顯了,他笑道:“原來你還有後招,那這個垃圾呢?你也能用得上嗎?”
簡知甯扶了扶鏡片,默不作聲地操縱數據流,隻不過他的影響微乎其微,數據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薄了許多。
見狀江宥哼了聲:“垃圾就是垃圾,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