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的煙頭在昏暗中明明滅滅,就像他此時的思緒,記憶的火苗想要燃起來,卻隻能零星地蹦出幾顆火星子,徒留滿身滿心的濃煙,熏得腦仁疼。
那個在他面前總是莽撞冒失的少年······
“你,你怎麼在這兒?”
草,又出現了。
顧皓臨轉過臉,就看到在路燈下柔弱單薄的少年,小心翼翼地摳着着手,美麗的臉暈染着溫暖的柔黃色,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微微有些模糊。
顧皓臨垂了下眼眸:“抽根煙。”
森鹿深咬着唇,忍了又忍,話到嘴邊兒卻還是變成了其他的:“演出快開始了。”
顧皓臨冷冷地點點頭,擡眸間,卻看到少年臉上怪委屈的,他幾不可察地歎了口氣,“奧,你也會上台?”
森鹿深微愣,随即點了點頭:“會,會唱一首歌。”
顧皓臨深吸了一口煙,濃眉微蹙着吐出,“嗯。”然後轉身便走了。
森鹿深在原地發了會兒呆,直到一陣涼涼的晚風出來,他才輕輕地哼了聲。
“拽什麼拽?就,就這麼走了。”
剛才在後台緩了緩,心裡越來越不是滋味兒,他真想找顧皓臨問清楚,是不是又在笑話自己呢。
找着找着就看到了在樹蔭下抽煙的男人,眉蹙着似乎有心事。
原本堵在胸口的氣一下就散了,斟酌了半天也隻是說了些言不由衷的話,森鹿深想到這裡,心就又開始堵了,“這男人,真的好狗······”
罵完顧皓臨,又在心裡罵自己,一點兒也不争氣,不是來質問的,怎麼又被他牽着鼻子走了,為什麼總是這樣!
回應他的隻有初秋微涼的晚風,溫柔、纏綿,還帶着些沉迷的金桂甜香·····
等了很久,顧皓臨壓不住心中的煩躁,準備再出去抽根煙壓一壓時,終于聽到了主持人報了森鹿深的名字。台下頓時一片歡呼,顧皓臨便在這片歡騰聲中很好地掩藏起了情緒。
然而,秦恺今晚被損友們損到了大動脈,破防了,心裡敏感得很,一下抓住了黑暗裡的僞裝者,他又賤兮兮地湊到顧皓臨耳邊,“被我抓到了吧?全程心不在焉,森大校草一上台,你簡直比小學生坐得還端正,很可疑啊很······”
顧皓臨嘴角冷冷的往下壓了壓,秦恺立刻閉緊了嘴巴,也和小學生一樣乖乖坐好了。
這時,森鹿深正好緩緩走到舞台中央,他今天穿了一件天藍色的絲綢襯衣,上面綴着白色的水晶雲紋,黑色的束腰闊腳褲顯得他腰肢修長優美,像一隻高貴精緻的白天鵝。
今晚的曲目是森鹿深的原創《雲之戀》。
森鹿深在台下歡呼聲找到了自信,哼,舞台可是他的統治區。
他從小就很喜歡唱歌,高中時趁着短視頻熱潮在平台開了賬号,原本想賺點零花錢,貼補下學費和生活費,沒想到一路成了幾十萬粉絲的音樂博主。靠着短視頻和直播賺得錢,他順利地考上了景大藝術學院音樂系流行音樂專業。
音樂,可以說是他最好的朋友之一。
不由自主地,森鹿深的目光又投向了台下的男人,得意地翹了翹眼尾。很快,又是一片歡呼呐喊聲。
紋絲不動地大概隻有兩人,顧皓臨神色有些僵,眼神卻沒有躲開。而秦恺則有些呆,他微張着嘴,還沒從驚異中回過神來,他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森大校草剛才是給老大抛了個媚眼吧,是吧是吧是吧?
柔緩空靈的音樂的前奏響起,讓人浮躁的心慢慢沉澱下來。就在這時,森鹿深空靈悠長又帶着慵懶的沙啞音色溫柔地撫過來,輕輕地摩挲着耳畔,讓人不有自主地跟着他的歌聲,慢慢飛到天際,穿越盈滿水汽的雲霧。
随即強混推進,讓感情更加濃郁充沛,讓人不由得睜開雙眼,看到了蔚藍奇幻的天際色彩,正徜徉其中,一段華麗的highC讓天空的色彩巨變,人們不由得迷戀其中,這時候,音樂卻戛然而止。
微微詫異,正疑惑間,他又帶着輕靈的聲音殺了回來,繼續推到強混高音,用一段華美圓融的海豚音直接擊穿人的靈魂,讓人甘願沉淪在缱绻纏綿的尾音中不能自拔······
副歌剛唱完,顧皓臨就很确定,這是一首表達深沉思念的歌。
那些美好的、夢幻的、唯美的畫面,都被森鹿深柔美的聲音渡上一層淡淡的憂傷。記憶深處的迷霧似乎淡了些,浮現出一個模模糊糊,幼小的身影,他似乎很确定,但又實在想不起,曾幾何時,也有人對他這樣歌唱,表達過思念······
森鹿深從高中成為藝術特長生到現在,登台表演起碼幾百次了,可以說是經驗豐富。然而在這個人面前出了太多次醜了,今晚,他真的很想揚眉吐氣一次。
越是在乎,視線就越控制不住,總想捕捉到那個男人臉上點點滴滴的表情。直到在昏暗得猶如宇宙的漫長中,看不清隔着多遠的距離,他清晰地抓到了男人潮濕黑眸裡的點點星光,穿越了記憶深處層層的深林迷霧······
第二段主歌響起,森鹿深隐隐覺得每個字節、每個音符都有了來路,找到了歸宿,纏綿略帶凄楚的尾音結束,就連他自己都沉浸在了不知名的思念中。
好在,觀衆們的掌聲熱烈而持久,主持人上台提醒他下台的時候,沒有人察覺出異樣。
森鹿深突然不想回到有些悶的後台,不知不覺又來到剛才和顧皓臨說話的地方,擡起頭看着夜空中高懸的圓月,心頭莫名的思念不知道為什麼達到了頂峰。又是這種感覺,困擾他許久的,腦海中那個人影,有了頭發,有了輪廓,有了模模糊糊的眼神,似乎是······
這時候,小腹一陣悶痛傳來,森鹿深暗罵了聲,怎麼這個時候,尿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