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塵埃落定,鄧玄籍連忙拜謝:“微臣定當竭力而為,不辱使命。”
皇帝瞧了瞧他的綠色官服,笑道:“潭州是上州,化縣又是上縣,雖算升遷,卻也未能讓你換上绯色官袍。”
待到鄧玄籍離去,簾幕之後出來一個闊面方耳的青年男子,身着赤黃色衣袍,腰系九環玉帶。
“父皇,此時朝中正是用人之際,你既然看重這個鄧家郎君,為何又令他出走長安?”
皇帝看着這個總不能令他滿意的長子,微微歎道:“朝中得用的老臣,哪個不是在外曆練多年?何況少年人的脾性,還需多做打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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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峤隻睡到五更,就被窗外雨聲驚醒,再無困意。
就在此時,房門被人敲響,何夫人滿臉疲态,神色緊張:“前半夜都還好,這雨一下,竟一下子又燒了起來,都失了神智!”
沈峤急忙趕到,不一會兒,範大夫等人也匆匆趕來。
看來昨日的抗菌中草藥不太管用啊,沈峤皺眉,腦中苦苦思索,還能用什麼藥材呢?
她手下不停,取出自己最常用的金針,迅速用烈酒消毒一遍,幾針刺下。馬大夫上前搭了搭脈,歎了口氣,别有深意地瞧了沈峤一眼。
沈峤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卻忽然聞到身側一股淡淡的香氣。
“這是什麼香草?”沈峤腦中一閃,像是抓住了什麼東西。
何夫人微怔,拿出自己身上的香囊:“是我小女兒拿後院的花草随意做的,本來也該換了,這幾天為了五娘的事,都忘了這茬。”
沈峤解開香囊,拿出裡邊的花兒,這一看就是小孩兒玩鬧所做,各種花瓣混合,顯得毫無章法。
範大夫幾人一看,見都是些普通花草,并無什麼異常,沈峤卻看到其中一朵打蔫的紫花,長長舒了口氣。
“何夫人,這種花兒,府上是否還有?”
沈峤挑出這支後世常用到的紫地丁,此時卻還未有人發現它的作用。
何夫人忙令下人去挖,範大夫幾人冥思苦想不得,不由出聲問道:“我怎從未聽聞紫地丁還可以入藥?”
“自然是家傳秘方,并不常用到,才一時沒有想起。”沈峤淡淡道。
馬大夫卻挑眉冷笑道:“你養父不在了,自然什麼都可以推給家傳。嗯,你小小年紀怎麼練的一手開刀之術,我卻是有所耳聞。”
沈峤一愣,馬大夫必然不會知曉前世與系統之事,那他話中所指的是什麼意思?
範大夫與紀大夫也疑惑地看向他。
采藥回來的下人打破了幾人之間的暗流湧動,沈峤穩定心神,不再多想,按照前世記得的方子開始配藥。
“此方多年未用,若是當真有療效,我自當贈與幾位,或許令更多百姓少受病痛。”
此話一出,範大夫雖然意外,但到底是祖輩行醫,也有不少家傳,尚還鎮定;紀大夫卻是貧苦出身,從藥童做起,到底是外人,連師父也未将看家本事教給他,更知道願意分享的可貴。
馬大夫嗤笑一聲:“你倒是會收買人心。”
沈峤親自煎好藥,床邊婢子趕緊接過,待五娘喝下,沈峤又令她背部朝上,清洗過瘡疽,敷上剛剛制好的膏藥。
不知不覺,已到了正午時分,何五娘悠悠轉醒,沈峤為她搭脈,見她脈象已無衰竭之相,透出一股生機,終于輕舒一口氣。
範大夫幾人重新把脈,也是大受震撼。馬大夫臉上陰晴不定,不知想到什麼,突然笑道:“我聽說紀大夫見過沈娘子縫針,是不是她縫人就像縫衣服一樣簡單輕松?”
紀大夫有些不解,回應道:“是很熟練。”
“我聽到一個傳言,這些年南郊墳場每到夜裡,都會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很是詭異。人們大都敬畏鬼神之事,不敢靠近,悄悄在墳場邊上祭祀。”
沈峤迎上他的視線,眼色幽深:“馬大夫的話讓我搞不懂了,你不會覺得那響動是我搞出來的吧?”
“這事我也聽說過,已經有些年頭,與沈大夫能有什麼關系?”範大夫撫須疑惑道。
馬大夫直勾勾地盯着沈峤:“架不住有些人想渾水摸魚,為了成名,連死人也不放過。”
“不然,沈娘子你能否解釋一下,怎麼你對人體,就如庖丁解牛一般熟悉呢?”
沈峤萬萬沒想到他竟會以為自己去墳場剖屍,又是生氣又是好笑:“我是怎麼學的無需向你自證,你與其在這裡捕風捉影,還不如好好精進一下自己的醫術。”
馬大夫被她諷刺,面上更加挂不住,當即冷哼一聲:“今早有人去官府報官,狀告自己父親的屍身被人挖出來用刀劃傷,又用線縫合。有更夫作證,常看見一個白衣女子進出。我聽這描述,可不就是沈娘子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