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知一路順着濕滑的山道緩慢上行,好不容易到了半山腰,她又在一排排墓碑之間穿梭,借着手機微弱的光,以及不遠處道路上微弱的光,她尋找着那塊熟悉的墓碑。
那一塊塊墓碑上的一張張照片,似乎都在凝視着她。風雪之中,他們臉上的表情似乎都變得冰冷,哪怕是微小,都帶着莫名的寒意。
簡知的步伐加快了一些,按照自己記憶,她循着那個熟悉的方向而去,而後,她終于看見了那一塊熟悉的墓碑,那是宋木嘉的墓碑。
看見他的碑,簡知松了口氣,她打着傘,走到他的碑旁,靠在他的碑上,歎息一般開口:“原來你還在這裡啊,不是夢。”
寒風呼嘯中,她的聲音細不可聞。
她取下脖子上的圍巾,仔細地擦拭着那一塊碑,尤其是照片,她擦得很認真,手指尖的圍巾摩挲着照片上宋木嘉的微笑,不知道怎麼的,她突然就彎下腰,一個吻落在了照片上宋木嘉的唇角上。
【!!!】5250手裡的爆米花都掉地上了,它倒是沒想到自己一來就看見這麼驚世駭俗的畫面,它驚呆了,【簡知,你到底是有什麼大病啊?你沒錢治你和我說啊,犯不着這樣!】
“你滾。”簡知腦海裡呵斥它。
5250三觀都碎了:【大半夜的不睡覺跑到墓園裡來親一塊墓碑,你不是有病你是什麼?】
簡知知道它不懂為了藝術獻身,她懶得搭理5250,隻是一心沉醉于自己的表演之中。
她親吻完那塊碑之後,又在碑旁邊坐了下來,靠在墓碑上,她打着傘,把自己和墓碑遮起來。她看着滿天的風雪,笑着開口:“宋木嘉,你看,這樣是不是還挺浪漫的。我想見你的時候,就來見你,我想看雪了,就來找你一起賞雪,你就在這裡,不會跑,也不會離開我,我想讓你陪我怎麼樣,就怎麼樣,誰都不能幹涉你和我,誰都不能來打擾我們。”
風雪之中,她臉上的笑容似乎都變得迷蒙。
她緩緩伸手,接了一手雪白,然後又拿到一旁墓碑上的照片前,笑呵呵地開口:“看,宋木嘉,這是雪,是我們在一起後看的第一場雪。”
她強調着第一場,神色也變得有些恍惚:“宋木嘉,要是你不離開我就好了……”
不過她又立刻笑了起來:“但是這樣也好,雖然你不回答我,可是你也不會離開我了。你以後都隻屬于我一個人了。”
忽晴忽陰,她的情緒,比天氣還變換得快。
不遠處,下一排的墓碑旁,一個黑色的身影站在那裡,看着她的所有行為,聽着她那些發了瘋的話,他的眼神忽暗忽明,不知道在想什麼。
簡知在那裡坐了很久,久到她都累了,打哈欠了,她的手機才響起來。
來電顯示是簡時。
簡知接起來:“哥哥。”
“你怎麼還不回來?又去喝酒了?!”簡時的語氣充滿了憤怒。
“我沒有去喝酒,”簡知說,“我來看宋木嘉了。”
那邊噎了一下,然後,簡時的語氣有些古怪,又有些謹慎: “小知,這麼晚了,你去看他幹什麼?”
“我想宋木嘉了。”簡知說着,她笑了起來,眉眼彎彎,“我來看他,他很好,我放心了。”
“……”那邊,簡時沉默良久,最終,他隻有低低開口,“你在那裡别亂跑,我來接你。”
“知道了。”簡知說,語氣裡半點沒有害怕。
簡時憂心忡忡地挂了電話。
挂了電話,簡知又對墓碑說:“宋木嘉,過一會兒我要走了,你别想我,我會再來看你的。”
似乎是風雪更緊,簡知恍惚之間,聽見了宋木嘉的聲音,他的聲音裡夾雜了一些諷刺:“想你?想你是怎麼殺了我的嗎?”
簡知猛的回頭一看,在朦胧的夜色裡,她看見墓園的昏暗之處,站着一個黑色的人影。風雪太大,一切沉浸于黑暗,她根本看不見他的臉,可是她還是猛的站起身,眼睛盯着他開口道:“宋木嘉——”
宋木嘉走近了一些,她手機的光亮下,他的眉眼清晰了一些,他的表情冷漠如同寒冰,一身風雪彌漫,讓他看起來孤寂又淩冽,如同利劍。
簡知盯着他的臉,看了許久,她怔怔開口:“宋木嘉……”
宋木嘉冷笑一聲:“簡知,你現在是在演什麼?”
簡知朝他走近,她神色恍然,如同入夢:“宋木嘉,我又見到你了,你來見我,是因為你也想我了嗎?”
宋木嘉臉上露出嘲諷的笑容,他從口袋裡緩緩掏出槍,舉起,對準她的心口:“是啊,我想回來殺了你——”
隻要他輕輕一掰,她就可以立刻命喪他手。
她看着他的槍,表情卻絲毫不害怕,隻是苦笑開口道:“宋木嘉,果然你是恨我的,就算在我的夢裡,你也想報仇,不過如果你覺得這樣能夠讓你高興的話,那就動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