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知随着玄冥一路進京,直到了入了城門,玄冥才轉身問她:“你是回家,還是随老夫入宮?”
簡知沉吟片刻:“都可。”
“也罷,如今你既然是老夫的徒弟,老夫帶你入宮,也是應該的。雲沫,你記住,如今你是一個女修道,時時刻刻須得銘記,無論誰問起你,你過往的俗名俗事皆不可再提起,更不許聲張,知道嗎?”玄冥的臉色有些嚴肅,“對外,你隻用是國師的徒弟,雲沫道人。”
簡知颔首:“我明白,師父。”
“至于你父親那裡,尋個日子,老夫去你家中做客一場,也好讓你們親人團聚。”玄冥又說。
“謝謝師父。”簡知低低道謝。
師徒二人一起進了宮。
陽華殿内,皇帝一臉病容地坐在龍椅上,他身上披着厚長衫,身型瘦弱了很多。
簡知跟着玄冥邁進殿内,二人皆下跪行禮,不經意間擡頭,簡知就看見這皇帝老了好多,而且一看就覺得活不長了。
“平身吧。”上首傳來咳嗽聲。
玄冥起身,他看向皇帝,聲音微歎:“陛下,許久未見,您又見蒼老了。”
“是啊,”皇帝說,“朕老了,可是愛卿還是還是一如多年以前,似乎未曾有所改變。”說話間,他的目光落在了簡知身上,蹙眉,“這是……”
“這是老夫的弟子,道号雲沫。”玄冥解釋道。
簡知雖然未曾戴黑色帷帽,可是臉上卻蒙了深綠色的面紗。
“如何不敢真容示人?”皇帝問道。
“陛下乃真龍天子,氣勢威嚴,我這弟子命格薄弱,得見天顔已是命中有幸,我讓她面紗蒙面,隻是怕陛下覺得她面弱不禁,心生不悅。”
皇帝聞言,目光在簡知臉上的面紗上打量許久,最終他還是沒有再多說什麼,隻是揮手:“也罷,玄冥,且讓你徒弟退下,朕有話要對你說。”
玄冥回頭,對着簡知揮手示意:“雲沫,出去罷。”
簡知點頭,然後對着皇帝行了道禮,接着退下了。
殿門一關上,簡知便松了口氣。
她站在殿外的廊柱下,深綠色的身影纖細,她臉上的面紗遮住了她的面容,頭上挽起一個簡單的發髻,用一根深綠色發帶系着,剩餘的發絲垂墜,随着微風拂過微微飄揚。
遠遠的,有一道白色的人影走了過來。
烈陽下,那人的目光從那金色瓦檐往下,随後落在了站在陽華殿外的那深綠色身影上,莫名的,他心頭一悸。
他一步步走近,目光也緩緩沉下來,那身影雖然瘦弱,可是怎麼看卻怎麼讓他熟悉,他的目光從她的頭發,她的側臉,緩緩落在了她的肩膀,接着往下,落在了她的道袍上。
簡知站在那裡,就覺得有一道灼熱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她轉過頭,正好就和站在殿外的樂正晏四目相對。
兩年不見,他的身形越發偉岸,面容也硬朗了不少,雖然那雙狐狸眼依舊邪魅,可是看起來卻更加深沉了。他身上穿着軟白的錦袍,頭戴金冠,耳邊垂下兩條絲縧,看起來倒是尊貴無比。
簡知和他四目相對,她雖然心頭一怔,可是她的眼神卻依舊平靜,不起一絲波瀾。
樂正晏看着她的眼眸,沉默片刻,他緩緩勾唇,正要朝她走來,殿門卻在此時開了。
玄冥揚了揚拂塵,走到簡知身邊,他看見樂正晏,對他行了個道禮:“見過恪王殿下。”
樂正晏拱手,輕笑:“國師大人好久不見,近日怎麼會回來?”
玄冥也笑:“久未面見聖上。今日特意進宮拜見,老夫還有事,就不陪殿下閑叙,改天再聊。”說完他帶着簡知就要走。
“國師大人留步。”樂正晏叫住玄冥,他走近,目光盯着簡知蒙着面紗的側臉,“國師大人還未曾向本王介紹,這位是誰呢?”
“這是我新收的徒兒,道号雲沫。”玄冥輕笑,他瞥了簡知一眼,“雲沫,還不拜見恪王殿下。”
簡知立刻上前,對着樂正晏行了一個道禮:“拜見殿下。”
她的聲音冷清,并不熟悉,樂正晏沉吟着,他的目光落在她衣袖下滑的手腕上,卻隻看見一片白皙平整的肌膚,他目光略深,扯了一下嘴角:“不必多禮,起來罷。”
簡知起來,依舊低着頭。
樂正晏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了一圈,他哂笑:“也罷,你們去罷,本王還有要事,就不耽誤你們了。”
玄冥這才帶着簡知轉身離開。
雖然走遠,可是簡知卻覺得身後那道如同蛇蠍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讓她忍不住後背發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