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真立刻捂住自己心口:“我不賣色。”
鳳栖緣失笑:“我沒有說這個。”
“那你要幹嘛?”水真眨眼。
“你過來,在我眼前坐下,閉上眼睛,一會兒就好。”鳳栖緣說。
水真有些害怕了,她不敢動。
鳳栖緣揮袖,銀白色的霜華長劍立刻浮現在了水真眼前:“你拿着它,若我對你有不軌之心,你就拿它殺了我,我絕不反抗,如何?”
他的表情倒是真誠,水真吞了吞口水,握住了冰涼的劍柄,撲通一聲,長劍落在了她的手裡,又重又冷,她拿不住,砸在了地面。
鳳栖緣無奈地歎了口氣。
水真覺得自己丢人了,她臉頰發燙。拖着長劍,她艱難地走到鳳栖緣面前,坐了下來,把劍擱在旁邊的闆凳上,她做出一副大膽無畏的神色,對着鳳栖緣閉上了眼睛:“來吧!”
鳳栖緣看她在自己眼前閉上了眼睛,他仔細端詳了一下眼前這張臉,随後伸手,食指觸上了她的眉心。
額心有溫熱的感覺傳來,微微發癢,水真剛要睜眼,鳳栖緣溫柔的聲音卻從耳邊傳來:“别睜眼。”
水真不敢再動。
鳳栖緣也閉上了眼睛,他的神識從靈台浮現,順着他的手臂,到達手指,接着沒入了水真的眉心。随後,他就在水真的靈魂深處,看見了一片紫色的殘魂,那縷魂魄蜷縮着,抱着自己,沉睡在水真的心口,很明顯,那縷殘魂是水清淺。
鳳栖緣收回了神識,他睜開眼睛,放下了手,自言自語:“原來是這樣。”
“什麼這樣?”水真也睜開眼睛,一臉單純無害。
鳳栖緣看着她懵懂的神色,輕笑:“無事。”
水真雙手撐着下巴,盯着他俊美如畫的臉:“仙人,你長得真好看。”
鳳栖緣垂眸低笑:“是麼?曾經也有人這樣說過。”是個穿紫色衣裙的小姑娘,在他第一次去水氏收徒時,她便拉着他的衣袖這般說,緊接着,她就賴上了他,鬧着要給他做徒弟,水氏族長無奈,隻得請他收下自己的獨女,那之後,他們一相伴就是百年。
水真看她眼神懷念,湊近他:“是誰?”
鳳栖緣擡眸看着她,眼神微熱:“是我的徒弟。”
水真還要再問,鳳栖緣卻已經起身,他收了自己的佩劍,去了櫃台結賬,接着就出了酒肆。
水真看他要走,立刻跟了上去:“徒弟?你還有徒弟?你可以收徒?你這麼厲害,有幾個徒弟啊?”
鳳栖緣腳步微緩,由着她跟上,他并不會回頭,隻是淡淡開口:“我徒弟不多,要拜我為師,我還得看資質。”
“那你看我資質怎麼樣?”水真笑嘻嘻跟上他。
鳳栖緣腳步一頓,緊接着他神色如常,繼續往上:“尚可。”
“那仙人你收我為徒呗?”水真嘿嘿。
“收你為徒也可,隻是你家人知道嗎?”
“我沒家人。”水真說。
鳳栖緣回眸看了她一眼。
“真的,”水真一臉坦率,“我從生下來之時,我的父母便死了,是我的叔父把我養大的。不過前兩年,我叔父也死了,我就剩下一個人了,哎,這世道活着艱難啊,我又沒什麼本事,隻能到處借錢,東家接濟西家求的,混一天是一天。”
鳳栖緣聞言,他眼裡劃過心疼:“如此,你活得也算是辛苦。”
水真并不傷感,她湊近他,看着他的側臉,兩眼放光:“我告訴你哦,雖然我這幾年都是一個人生活,可是我總覺得,冥冥之中,我似乎在等一個人。”
鳳栖緣偏頭看她,眸光浮動:“是麼?”
“是啊,”水真說,眼眸裡有星星閃動,“我總覺得,隻要我在這裡,他一定可以找到我的。所以我一直在這裡等,等了一年又一年。我說真的,你别覺得我在開玩笑,我真有這種感覺。”
鳳栖緣看着她認真的神色,他眼裡有溫柔漸漸浸出:“我相信你。”
水真看着他的臉,她臉頰又開始發燙,她情不自禁地拽了拽他的衣袖:“哎,不知道為什麼,看見你的那一刻,我突然覺得,我好像不用等了哎。”
鳳栖緣的眼眸,在這一瞬間有些發燙,他及時别過眼,不讓她看見自己的失态。他走在了前面,由着水真拉着他的衣袖,兩個人一前一後,逐漸遠去。
“話說回來,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到底願不願意收我為徒啊?”
“你資質不錯,可是性格頑劣,要做我的徒弟,須得曆練一番。”
“曆練?怎麼曆練?我不會打架啊?”
“……曆練不是打架。”
“那是什麼?是不是我不通過,你就不會收我了?我告訴你,那可不行,我是跟定你了,你這麼有錢,又這麼好看,簡直跟我夢中等的那個人一模一樣,我可不會放棄的。”
“……水真,說話就說話,松開我的袖子罷,拉拉扯扯的,實在是不成體統。”
“我就拉怎麼了?我拉着你,才不怕你跑了。對了,你叫什麼名字,我還不知道呢!”
“鳳栖緣。”
“哇偶,這個名字,有種相識的感覺。”
“……可能罷。”
“蠻好聽的,和你挺配。”
“多謝誇獎。”
“不用謝。我叫水真,水流的水,真實的真,不出意外的話,以後就是你的徒弟了。”
“……呵……”
上元佳節夜,明月照千裡。
夜深的街道上,已經沒有了過往行人在時的熱鬧,月光清幽灑落在地面上。
清風悠悠,新枝微晃。
那些花燈亮着,照着那一對相攜而去的身影,消失在了闌珊之處。
——世界十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