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一片安靜,隻有竈堂裡樹枝被燃燒的劈啪作響聲。
簡知切好菜,在鍋裡倒了些油,待到油熱,她把青筍絲扔進了鍋裡,接着用鍋勺翻面。
孟涼的目光不時落在她身上,久了,簡知自然注意到了,她看向孟涼,輕聲道:“道長,我臉上是有灰嗎?”
孟涼怔了怔,随即搖頭:“未曾有。”
簡知哦了一聲:“道長一直盯着我,我還覺得自己是否哪裡儀容不整齊呢。”
孟涼收回視線,他笑了起來:“姑娘做飯手藝這麼好,以前是否也經常做呢?”
簡知沉默片刻,點頭:“這十多年來,經常做。”
孟涼垂眸的眼眸裡掠過什麼,他道:“姑娘是在哪裡修煉成人的,何時到了這妙法山上的啊?以前我未曾聽過天玑玹女身邊有姑娘這樣一位座下童子呢。”
簡知覺得孟涼打探自己的身世這一點有點奇怪,可是又說不出哪裡奇怪,不過她那些事,說起來也不算秘密,現在她不說,以後孟涼若是下了山,也會聽别人提起的,索性不如坦誠。
“我生于妖山之上,于妖族長老座下長大。多年以前,一位道長闖入妖山,妖族大半死于他手,而我卻僥幸活了下來,那之後我便做了這道長的妖侍,同他相伴許久。後來……”簡知的語氣頓了頓,她沉默片刻,又道,“後來,我同道長之間生出嫌隙,于是便離開了他,上了這妙法山,于玹女大人座下修習。”
孟涼聽她說完,抿唇笑了起來:“原來是這般,姑娘的身世,也算坎坷。恕我多問一句,姑娘的頭發怎麼會白了這麼多?”
簡知覺得這個人好愛問别人的隐私,她不悅道:“這關道長何事?”
孟涼看見她眼神不悅地看着自己,他低笑一聲:“我隻是見姑娘這模樣,委實不到花白頭發的年齡,妖族壽數且長,姑娘目測也不過幾百年道行,所以才忍不住好奇心,想要問上一問。”
“道長問,可我不想答。”簡知說。
“為何?”孟涼不死心。
簡知瞥他一眼:“我若什麼都告訴道長,那豈不是把把柄也交給了道長,我同道長不過萍水相逢,沒必要這麼交心吧?”
簡知說完,轉身去拿盤子盛菜去了。
孟涼看着她纖細的背影,想着她那一句“萍水相逢”,他勾了勾唇角,隻是那笑,怎麼看怎麼都夾雜着一股諷刺的意味。
…………………………
簡知炒了兩道素菜,做了一碗素湯,米飯端起桌時,天色已經全黑了。
孟涼置了桌椅在院子裡,簡知同他同坐,她并不吃東西,所以隻是在一旁沉默地守着他。
孟涼吃飯很慢,不疾不徐,也很安靜。
簡知同他無話,便仰頭看着星空。
妙法山高聳入雲,這雲端之上看星空,星星似乎都近了一些。
簡知隻覺得自己好久好久都沒有看過星空了,她不由得看入了迷,孟涼注意到她長久盯着天空,忍不住問她:“姑娘一直盯着天空,仰着頭不累嗎?”
簡知隻覺得這個人好沒有情趣,她低頭瞪他:“道長,你難道注意不到星辰之美嗎?”
孟涼笑道:“自然是注意到了。”
“那你還問我那種話,好生無趣。”
“我隻是關切姑娘而已。”
“道長還是多關切自己吧,”簡知說,“我很好,用不着道長關心……”
“姑娘一直是這樣拒人于千裡之外的嗎?”孟涼打斷她的話。
簡知聽見他這話,隻覺得好生奇怪,她笑了:“道長說得好像同我很相熟一般,所以了解我的脾氣秉性。”簡知沉默了一下,又道,“不過,道長終究是說錯了,以前我可不這樣,以前的我,也是個愛吵愛鬧的,坐不住的性子。隻不過如今年歲長了,不愛折騰了,所以才沉靜了下來。”
孟涼聽她這麼說,笑了笑:“如此說來,我倒是挺想見見姑娘曾經的模樣。”
簡知看了一眼孟涼,心道以前你可見得多了,不過這話是不能說的,否則怕是要惹大禍。
天空群星流轉,夜色逐漸深沉,簡知回屋時,孟涼朝她輕道了一句晚安,簡知聽見了,她也對他回道晚安。
關上門,簡知想,接下來她和孟涼,就算是一個新的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