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繡金山上回來之後,簡知又一連在家裡窩了好幾天。
她生那個和尚的氣了,便打定主意不上山,随便他怎麼想,她都不想再去熱臉貼冷屁股了。
隻是沒想到的是,她不上山不過五天,就收到了淨凡從山上遞下來的書信,說那盆綠梅生了病,花朵都枯萎了。
簡知頓時來了氣,她一個人氣沖沖地上了山,進了山門拜了佛祖,就直沖婁音度的禅房,她隻想知道那個和尚在做什麼妖。
隻是沒想到當她殺到婁音度門外,卻發現他不在,而他的禅房門口,那盆綠梅正開得好好的,根本就沒事。
簡知見狀,更生氣了,她沖到前院去找婁音度,要他給她一個交代,卻遇見了淨凡,淨凡一看見她,立刻就滿眼驚喜。
簡知卻并不高興,她問淨凡道:“小師父,為何你要傳信給我說綠梅快枯萎了啊?明明那梅花還開得好好的啊?”
誰知道淨凡一聽,頓時一頭霧水:“我何時給娘子你傳信了?”
簡知頓時就明白這是婁音度利用淨凡的名義在給她傳信,她心裡冷哼一聲,問淨凡道:“淨心法師呢,他在哪兒?”
“師兄在後山呢,這幾日他都在那裡的一塊石頭上靜心打坐。”淨凡說。
“後山往哪個方向走?”
淨凡連忙給簡知指了路。
拒絕了淨凡的帶路,簡知一個人穿過了後花園的小門,進了後山的園林。
冬天的後山枝葉枯敗,樹上根本沒有幾片葉子,也幾乎聽不見鳥叫聲,四周的樹木光秃秃的,簡知順着小路走,竟然還覺得有些太安靜了,靜得有些吓人。
她朝着淨凡指引的方向而去,走了大約一刻鐘,終于在一塊大石頭上找到了婁音度。
婁音度盤腿坐在石頭上,雙手合十,閉目養神,他脖子上挂着那串挂青穗蓮花骨珠的佛珠,手腕上纏着檀木佛珠手串。
簡知一邊朝着那白面和尚而去,一邊仔細打量着他。
幾日不見,這和尚似乎瘦了一些,估計是因為前些日子生了病的原因,臉色到現在還是蒼白的,沒有半分血色。不過他的嘴唇倒是挺紅的,豔若海棠,修眉挺鼻,真真是一副好皮囊。
簡知走到大石頭面前,她左右逡巡了一圈,發現那石頭挺高的,她穿着繡襦裙,又披了狐皮披風,竟然有點爬不上去。
簡知不甘心,她又四下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一塊墊腳石,氣得她哼了一聲,直接就想驚擾那僧人,于是她地上撿了一塊小石頭,直接扔了上去,打在了他的肩頭。
婁音度睜開眼,就看見那貌若桃花的姑娘正瞪着眼看着她,她今日穿着海棠色的衣裙,披風也是粉白的,那雙漂亮的眼眸裡此刻滿是怒火。
“法師倒是好享受,在這山中躲清閑,一封書信就支使着我上山,騙我說綠梅枯萎,實則屁事沒有,我道是我運氣太差,卻不想是你誠心逗我玩,我今日就是想問問,法師你到底是什麼意思?”簡知越說越氣,她眼裡都快冒出火星子了。
婁音度抿了抿唇,到底沒有解釋,他隻是道:“娘子今日來,隻為這件事?”
簡知看他不答自己的話,竟然還岔開話題,她呵了一聲:“不然呢?難道還為了誰?為了你這無心僧人嗎?!”
婁音度的嘴唇嗫嚅了一下,他低聲道:“我非無心……”
“你少廢話,我且問你,為何用淨凡小師父的名義騙我來?”簡知冷了臉色,“出家人不打诳語,法師卻一而再再而三欺騙于人,就不怕犯下口業嗎?!”
婁音度聽見簡知如此說,他琥珀色的瞳孔也暗沉了下來,他抿了抿唇,語氣帶上些許不虞:“那若是我用自己的名義給娘子遞去書信,娘子還會上山嗎?”
這話問的,簡知瞬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婁音度看她不吭聲了,他眸色更冷:“娘子避我如蛇蠍,卻道我無心,我若是無心,娘子也是無情罷。”
簡知沒想到這和尚還帶倒打一耙的,她來氣了:“既然法師如此說,那今日我來就算我自讨沒趣,是我自作多情,我這就走,免得礙你的眼!”簡知說完轉身就走。
白衣僧人看她一言不合就走,他眉頭一皺,連忙起身,下了石頭,他幾步追了上來,一把抓住了簡知的手腕。
“放開。”簡知掙紮。
婁音度反而握得更緊。
“男女授受不親,這是法師說的,此番法師是在做什麼?”簡知反問于他。
婁音度看着簡知,瞳孔裡流露出些許的掙紮,見簡知一直想要掙脫自己的手,他似乎是忍不住了,暗啞開口道:“别走……”
簡知心頭一跳,卻見婁音度拉着她的手腕,把她拽得離他近了一些,他身上的檀木香味落在了她的鼻息,她聽見他在耳邊微不可聞的祈求:“别走。”
簡知瞳孔顫抖地擡頭朝他看去:“法師……”
婁音度琥珀色的瞳孔流轉着痛苦,他低聲道:“愛不重不生娑婆,念不一不生淨土。娘子,你可知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