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天氣涼了下來,簡知的身體也徹底好了。
這日清晨,天還未亮,婁音度便将簡知叫了起來。簡知被他拉起身時,依舊睡眼惺忪,她靠在他的肩頭,憊懶開口:“度郎,這般早叫我起來做什麼?”
婁音度修長的手指撫摸她的長發,他低笑道:“樂娘,你莫不是忘了,我說了待你身體好了,便帶你上山寺去,将那部《金剛經》開光的,今日正好,你便起身吧。”
簡知聽婁音度這般說,她無奈地笑了起來,語氣裡帶上幾分抱怨:“可是這也太早了,天還未亮呢。”
“不早了,”婁音度說,“早些出門,待會兒午間很熱,樂娘你又不想走了。”
簡知點了點頭:“也罷,那就起身吧。”
婁音度看她答應了,頓時笑了起來,他轉身去了置衣架那裡,拿了簡知的衣裙過來,認真又細緻地替她穿上。
相處三個月有餘,簡知穿衣盤發這些事,婁音度從一開始的不會做,到如今的信手拈來,這其中的改變頗為讓人感歎。他自小便聰慧,學什麼都快,穿衣裙尚且不說,就連盤發戴簪描眉這些事,他看茯苓幫簡知做了幾次之後,便已經會了,待他熟稔後,茯苓便很少在早間進二人的屋子了,一切的事宜都由婁音度親手做,簡知也樂于享受。
穿好衣裙,簡知去漱了口,洗了臉,然後坐在梳妝鏡前,收拾好自己的婁音度又過來替她盤發。
婁音度盤發時,簡知便開始給自己淺淺上妝。
她皮膚白皙柔嫩,眉眼雖然清冷,可是笑起來時又頗為明豔,淺淺上了一層粉後,簡知給拿起眉筆,要給自己描眉,婁音度替她盤好發時,簡知剛剛收筆。
接着她便拿起花钿紅膏,婁音度卻笑道:“樂娘,不若我給你畫吧。”
簡知回頭看他,眼裡泛起笑意:“好啊。”
婁音度接過她手中的細毫筆,沾了紅膏,一點一點在她眉心描繪。
他替她畫花钿時,簡知的目光落在他的臉上,晨光微熹,眼前的婁音度側臉俊美,神色認真,那雙琥珀色的眼眸,在朦胧的光線起看起來如同寶石,他身上的檀木香味萦繞簡知的鼻尖,簡知眨了眨眼,她伸手,不由自主地抓住了他脖子上挂的那串佛珠。
還俗的佛子今日一身灰白色的圓領長袍,頭發半梳,佛珠在他脖頸上挂着,同他那灰色衣衫上的竹葉暗紋相映襯,襯得他脖頸修長白皙。
簡知的小動作并未驚擾到婁音度,他低頭沾膏時,看見她白皙的手指抓着自己的佛珠,不由得低笑:“樂娘,莫要調皮。”
簡知歪了歪頭:“此物隻有我摸得,對不對?”
“對。”婁音度說,他繼續替她描繪眉心那朵已經快要成型的蓮花,“這佛珠同你手腕上的檀木手串是一套的,這是當初我上山時,師父贈與我的,在我身側已經十餘年,除了你之外,我還從未讓旁人碰過。”
簡知聽他這麼說,她眼裡的笑意更加濃厚:“那以後你也隻許讓我一個人碰,好不好?”
“自然,樂娘你不說,我也會如此。”婁音度點頭。話落,簡知眉心那朵盛開的蓮花也繪完了,那紅色的花瓣襯得她眉眼愈發豔麗,婁音度見了,卻略微皺起了眉頭。
“怎麼了?不好看?”簡知看他如此神色,她不由得擔心開口。
婁音度搖頭:“不是,是太過于好看了,樂娘,我不想你如此出門。”
簡知回頭看了一眼鏡子,随後她有些驚訝,她本以為婁音度是随意勾的,未曾想他在他眉心畫了一朵盛開的蓮花,那蓮花的花瓣線條頗為細緻,花瓣層層交疊,蓮花花蕊中心的蓮蓬也被他勾了出來,十分生動。這般的蓮花,同佛祖座下的蓮花寶座有些異曲同工之妙。
修佛之人畫的蓮花同世俗人手中畫的蓮花,終究是有些不一樣的,簡知這樣想着,她笑着開口:“很好看,我很喜歡。”
婁音度看她喜歡,他伸手撫上她的臉,低笑道:“我也喜歡,可是我就是不想别人看見。”
“那我擦了?”簡知問他。
婁音度的目光凝視了她幾秒,最終他還是搖頭歎道:“算了,留着吧,若是擦了,也是可惜,這蓮花襯你。”
簡知握緊他的手,她歪頭看他:“那該日你再同我畫,可好?”
婁音度點頭,笑容深情:“好。”
兩個人在屋子裡收拾了好一會兒,終于出了門。
坐在馬車上,簡知靠在婁音度肩膀上,她打了個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