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音度日日同她勾纏,簡知雖然有心避孕,可是終究抵不過婁音度這般頻繁,所以當她發現自己腹中已經有了孩子之後,那是狠狠哭了一場。
婁音度看她哭得難受,他坐在一旁蹙眉擔心,猶豫半晌,他還是低聲開口道:“樂娘,若你不願,我們可以不要這個孩子。”
出家之人,竟然說出這種話,簡知頓時怔住了,她眼眸裡浮現難以置信,看着眼前神色傷感的婁音度,好一會兒,她才哽咽開口:“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婁音度捏緊手裡的佛珠,他微微蹙眉,神色不忍,可是卻還是再次開口道:“隻要樂娘不想要,我都依你,比起孩子,樂娘你對我來說才是最重要的。”
這話說出來,簡知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她擦了擦自己的眼淚,眼睛紅彤彤地開口:“可是這是你的孩子,度郎,你不想要他嗎?”
婁音度閉了閉眼睛,他嘴裡低喃了一句阿彌陀佛,再睜開眼睛時,他眸光又沉靜下來:“我自然是想要的,可是若是樂娘不高興,不願意生下這個孩子,那我定是不願的。比起未曾來到這個世界的未知之人,于我而言,還是樂娘更重要,所以我尊重你的選擇。”
簡知眼角又有淚開始掉落,她癟了癟嘴:“你别以為你這樣說,我就會高興,誰知道你是不是在故意哄我,想讓我心軟?”
婁音度抿了抿唇,他沒有再說話,隻是起身就往屋外走。
簡知驚訝了,她連忙起身喊他:“度郎,你要去哪兒?”
“我去讓茯苓給你熬堕藥,”婁音度說,“樂娘,你且等等我,我一會兒就回來。”
簡知看他是認真的,她連忙跑過去拉住他:“站住,不許去。”
婁音度回頭看着簡知,琥珀色瞳孔認真:“怎麼了,樂娘?”
“度郎,佛家不是有一句話嗎,衆生皆平等,它既然來了這個世界,便是一條生命,若是你将它扼殺,豈不是犯了罪?”
婁音度聽見簡知這麼說,他伸手握住簡知的手:“我知我如此做,必定會造孽,隻是我不怕,我隻願任何的報應都降臨在我身上,隻要今生能同樂娘相守就行。”
“你個傻子,”簡知推了他一下,“你就不會哄哄我嗎?難道你不知道我很心軟,隻要你勸勸我,我就會留下它嗎?”
“我知道,可是我不想強迫樂娘。”婁音度握住簡知的肩膀,滿眼深情,“在我心裡,樂娘是最重要的,我不願樂娘為我吃任何苦,受任何委屈。”
簡知聽他這麼說,她别過頭,紅着眼睛哼了一聲:“好話都讓你說了,若是我真的不要這個孩子,豈不是我不對了,也罷,那我就留下它吧。”
婁音度聽見簡知這麼說,他眼裡緩緩浮現笑容,他伸手抱住簡知,在她耳邊低聲開口:“謝謝你,樂娘,我好愛你。”
簡知咬了咬婁音度的肩膀,她哼了一聲:“就知道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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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知生産那天,天降大雨。
房檐上滴落的雨水滴滴答答,敲打着檐下的石槽,那槽裡已經積了很多的水。
婁音度同婁彥,林氏都站在房門外,聽着屋子裡不時傳來的簡知低啞的聲音,每個人的表情都各不相同。
婁彥眉頭緊鎖,林氏也是有些許焦急,反倒是婁音度,他站在廊檐下,手持着佛珠,一邊撥弄揉撚一邊嘴裡念經,他閉着眼眸,神色沉靜,耳邊的一切喧嚣似乎都不進他的耳朵裡,他不斷地念着,念着,仿佛這樣一直念下去,他心中所牽挂之人就能夠平安。
屋子裡,簡知的呼聲充滿了痛苦,低啞無比,一聲比一聲微弱,一聲比一聲聽得讓人心驚。
婁彥似乎有些站不住了,他看向林氏:“已經兩個時辰了吧,怎麼還沒有動靜?”
林氏歎息道:“郎君莫要憂心,這女人生孩子就是過鬼門關,生兩個時辰都算是正常的,想當初我生度兒時,不也折騰了好半天麼,且等着吧,估摸着還要一會兒。”
一旁的婁音度皺起了眉頭,他嘴裡念的經文也越發快速,似乎通過這樣的方式,他就能夠将心裡那些驚懼的想法全部扔掉。
又等了大約半個時辰,還是沒有喜訊傳來。
婁音度手裡的佛珠不轉了,他站在廊下,雙手合十,嘴裡依舊念經,他對天祈禱誦經,仿佛這樣,他曾經依賴的佛就能夠幫他。
可是他并未聽見佛仁慈的聲音。
婁音度的眉頭愈發緊皺。
就在這雨聲嘩啦裡,屋子裡突然傳來了一聲尖叫:“度郎——”
婁音度豁然睜開眼睛,他猛的轉身就要進屋。
林氏連忙去拉他:“度兒,不可,産房血污不吉,你進去不好——”
婁音度哪裡管的了那麼多,他猛的掙脫自己的母親,随後大力推開房門,顧不得屋子裡衆人驚異的目光,他跑到簡知床邊,看見躺在那裡臉色慘白神色痛苦的簡知,婁音度立刻就哭了起來,他跪在床邊緊緊握住簡知的手,一邊流淚一邊哽咽開口:“樂娘,你别吓我,你不能有事,求求你,别離開我——”
“樂娘,樂娘,不離開我好不好,我們不要孩子了,求求你,我隻要你——”他顫抖着手,把自己手上的佛珠挂住簡知的手腕上,眼淚大顆大顆砸在她的手背,他一邊哭泣一邊哀求,神色格外痛苦,“樂娘,求你,别離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