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間,簡知放下畫了一半未幹的畫,然後起身伸了個懶腰。
琦湘走了進來:“禀太後,大王來了。”
簡知心想自己的好大兒又來了,她笑眯眯開口:“快請。”
簡知換好衣服行至正殿時,平冶紀正坐在殿上,手裡拿着一卷竹簡,低頭認真審閱。
簡知的目光在平冶紀臉上掃視一圈,雖然已經看見了很多次,簡知還是不由得感歎,這平冶紀的模樣是真好。平冶紀如今年十七,他比郦薇小五歲,正是風華正茂的年齡,雖然穿着一身黑色的冕服,頭戴黑金發冠,可是卻看起來并不老成,那黑色反而襯得他有幾分禁欲系的美麗,再加上那唇紅齒白的模樣,長相算得上是漂亮。
如今霍雲君還未進宮,平冶紀的後宮隻有虞氏,沈氏和霍氏三人,這三人并不受寵,最後進宮的霍氏雖然也姓霍,可是她卻不是霍商送進來的,在這宮裡也并不起眼,而其他的兩位,雖然都是世家大族,可是到底不入平冶紀的眼,所以也沒能掀起什麼風浪。
這三人之所以能進宮,都還要仰仗郦薇,尤其是虞氏和沈氏,那都是郦薇的父親示意讓郦薇安排在平冶紀身邊的,至于目的,那自然就是為了控制平冶紀。這也就是為什麼平冶紀一個月不召幸她們,她們要來找郦薇的原因,畢竟是郦薇讓她們入宮的,不受寵,自然還是要找郦薇取取經了。畢竟五年前郦薇入宮之後,平冶紀的父親平铮那是專寵郦薇,幾乎夜夜都宿在郦薇這裡,後面若不是身體不好了,隻怕郦薇都可能會誕下子嗣。
這些前言尚且不說,簡知倒是有些想不明白,郦薇為何不讓郦氏的女子入宮呢?
正在簡知沉思之時,平冶紀先擡起了頭,看見簡知,他立刻從座上起身,然後輕笑開口:“母後。”
簡知對他颔了颔首,她邁進殿中,随即露出笑容:“大王快請坐,孤來遲了,讓你久等了。”
“哪裡的話,母後既然來了,就傳膳吧。”平冶紀對着門口的侍從兆吉說,兆吉立刻高呼傳膳。
二人對坐用餐,一時無話。
簡知端起湯喝了一口,沒什麼胃口,她夾了兩筷子,就放下了。平冶紀注意到了,他淡笑道:“可是天氣炎熱,母後胃口不佳?”
簡知嗯了一聲,也不否認:“晨間多用了一些,現下有些吃不下,大王不必擔憂。”
“母後既然怕熱,不若過幾日寡人帶母後去蓮山避暑納涼?”平冶紀道。
簡知暗想,霍雲君就是平冶紀在蓮山避暑的時候,霍商帶來獻給他的,如今既然平冶紀要去蓮山,倒是正好。于是她點頭道:“也好,這長興宮中實在悶熱,蓮山清幽,去那兒度夏再合适不過。”
平冶紀聞言,笑了起來,他的目光落在簡知臉上:“如此,寡人這便命人去安排。”
簡知又似不經意地開口:“大王這次去蓮山,可要帶上三位侍妾?”
平冶紀的笑容一僵,他眼神淡了一些:“不知母後意下?”
“這宮中甚是乏悶無趣,三位侍妾在這宮裡也久為憋悶,不若都帶上吧,她們也可以侍奉大王,消解時光。”
平冶紀沒有否決:“都聽母後的。”
簡知來這裡半個月,她還真沒有見過平冶紀和自己唱反調,她原以為,依他對那三個女人的不喜,應該會反對她才是的,卻不想他居然同意了,想到這裡,簡知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她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平冶紀又坐了一下,才放筷起身,他對着簡知行禮:“寡人還有要事在身,就不陪母後了。”
“大王慢走。”簡知并不起身,語氣平淡道。
平冶紀看了簡知一眼,沒什麼表情地走了。
等到殿内恢複了安靜,簡知才朝着門口道:“琦湘,命人都撤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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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後,簡知和平冶紀動身去蓮山行宮。
宮兵護衛,又有守城士兵相送,這一路格外平順,到達蓮山行宮,已經距離出發走了三天。
簡知一進給自己安排的保和殿,就讓人燒水給自己洗澡。
洗完澡後,簡知穿上了粉白色的簡單襦裙,她長發披散,坐在未關的窗前,手執畫筆,對着燭火一筆一劃地細細描摹。
琦潇端茶進來,看見簡知還在畫那帛畫,她忍不住開口道:“太後,這是您這個月畫的第五副了吧?都是一模一樣的人呢。”
簡知聞言,看了琦潇一眼,她緩緩笑起來:“孤連臉都沒有畫,你如何看得出來是一模一樣的人呢?”
那畫上畫着一人的半身像,頭發梳起,戴着銀冠,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衣裳,至于這人的臉,卻隻有個輪廓,中間一片空白,什麼五官都不知道。雖然如此,簡知卻把他的發絲給細細描摹,每一根都格外細緻,衣服的花紋也都栩栩如生。
琦潇頓了一下,自覺失語,便不再開口了。
“下次再胡言亂語,就不要在孤身邊伺候了。”簡知冷冷道。